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32章 幼鹿

  • 云海無極
  • 周伽童
  • 3229字
  • 2024-12-03 23:00:19

彼時云漠光初至天山,對周遭萬物皆懷探奇之心。

她喜歡天機紫微宮的巍峨殿宇和古樸高塔,也喜歡冰川覆蓋的峻嶺山巔和藍如澄碧的天池之水,更喜歡的天山腳下那片神秘廣袤的云杉坪。

起初,她守在無量宮窗欞邊上,遙遙而望。后來,她嘗試著輕探云杉林之邊際。直到八月初,天山忽降一場紛飛冬雪,兇殘的猛獸提前進入了冬眠。于是,她再無顧忌,踏入云杉林深處。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聽到一聲低微的哞叫聲。

在一巨石之后,一頭幼鹿孱弱地倒臥于皚皚白雪之中,渾身顫抖,動彈不得。

幼鹿抬起疲憊的眼睛,可憐而清澈。

近看之下發現,幼鹿的后肢腿部被一根鋒利的羽箭深深刺穿,白雪之上,鮮紅如注,血流滿地,觸目驚心,令人不忍直視。

可它還活著。

云漠光一喜,幼小的身軀跪在同樣幼小的幼鹿的身側,軟聲安慰道:“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別擔心,你遇見我,會好起來的。”

拔除這根嵌入血肉的羽箭,對于年僅八歲尚未習武的云漠光而言,無疑非常困難。

她鼓足勇氣,咬緊牙關,用細嫩的小手緊握住箭身,閉著眼用盡全身力氣渴望將其拔出。

然而,箭身紋絲不動,幼鹿卻哀鳴不止。

幫了倒忙令她感到惴惴不安,她緊張地縮回了手,意識到需要找到人幫忙才行。

這時,羽箭箭尾處刻的一個字——櫻,在她的腦海中一晃而過。

事不宜遲,她迅即解下身上溫暖的白豹披風,輕柔地覆蓋在顫抖的幼鹿身上,隨后便毅然轉身,疾步奔向林外尋求援助。

冰冷而遼闊的云杉林,瞬間又被一串串小巧而精致的足跡點綴。她沿著來時的軌跡,奮力穿梭于光影交錯的密林之間。

越心急,越笨拙。

雪層下面是厚厚的松針葉,云漠光跑的深一腳、淺一腳,不停地跌倒在厚重的雪地里,雪粒反復沾衣,潤濕了衣裙,刺骨的寒氣悄無聲息地侵蝕著尚且稚嫩的身體。

沒過多久,她再次跌倒在一處坑洼的雪層里。

只是這一次,頭頂上傳來聲音,“咦?這不是門主家的小小姐?”

“看打扮是有點像,但如此笨手笨腳會是門主的血脈?”居高臨下說出一番輕蔑話語的正是蕭泊舟。

終于找到人了!

云漠光無暇他顧,欣喜地抬起頭,露出通紅的小臉,見四位少年正圍成一圈盯著自己,顧不上擦掉鼻尖粘上的雪粒,鶯聲問道:“你們認識我?”

這四位少年正是蕭泊舟、穆昶夜、舒成宇、野律布。

未候四人攙扶,她便從雪地中踉蹌站起,隨手拍了拍身上的浮雪。依稀記起易叔叔門下有四位弟子,其中蕭泊舟最為出色,朗聲道:“蕭泊舟是哪位哥哥?”

蕭泊舟見她發髻微斜,模樣俏皮可愛,覺得甚為有趣,嘴角輕揚,微抬下巴,應聲答道:“是我,云小姐找我何事?”

“快跟我走,再晚就來不及了!”她連忙抓起蕭泊舟的手,扯著他沿著腳印再次往林子里跑。

“喂,你要去哪啊。”

云漠光身形輕盈,疾馳于林間,速度之快,連蕭泊舟也為之驚嘆。這小小少女,雖比他年幼四歲,卻似力量迸發,如林間穿梭的箭矢,毫不費力。

“還跑這么快,不怕摔倒嗎?”蕭泊舟關切擔心不已。

其實,他們四人早已察覺到云漠光的行蹤。雪白的地面,深綠的林間,她這抹胭脂色的身影如同跳躍的火苗,分外引人注目。出于好奇,四人暗中跟隨了她一段路程,見她數次跌倒又爬起,直至她即將走出林子,才現身相見。

“你放心,會摔倒的地方我這次會躲開的!”云漠光樂觀而明朗。

蕭泊舟小聲嘀咕道:“早知道你拉著我往回跑,不如早點現身了。”

“快點,就在前面!”

遠處,一株挺拔粗壯的云杉樹下,兩道身影如畫中景致,映入眼簾。一人身著元青色衣衫,姿態優雅地半跪于幼鹿之側,與林間的寧靜融為一體;另一人,身穿一襲淺鳳仙紫色套裙,亭亭玉立于旁,宛如林間仙子。

“相隔百米又如何,早就跟你說過,我能射中。”少女神采飛揚,抬手便將刻有她名字的羽箭從幼鹿的腿部拔出,動作利落而瀟灑。

薛檀樅的目光落在覆蓋于幼鹿身上的白豹皮毛上,那皮毛光澤溫潤,紋理獨特,實屬世間罕見。不知道是何人竟將如此珍貴的物品隨意丟棄,僅為給予幼鹿最后的溫暖,不禁令人動容,道:“這白豹皮毛甚是稀奇珍貴,想救它的人應該不會走遠。”

“這么珍貴的披風遺落于此,豈不可惜,給它,不如給我物盡其用。”柳白櫻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她輕移蓮步,眼見便要將披風據為己有。

薛檀樅見狀,連忙伸手制止,“你修行武藝已久,運氣而溫,并不需要這樣的東西。”

“我怎么不需要?”柳白櫻反唇相譏,竟放棄伸手去取,反而用劍去挑,擺明了是不服氣。

幼鹿的鮮血染紅了柳白櫻的腳底,她嫌棄的向后閃了一步,“都說鹿血乃是大補之物,可我聞著味道,只覺得腥臭難當。瞧它奄奄一息的模樣,著實礙眼,還不如給它個痛快!”

薛檀樅聞言,眉頭緊鎖,從衣襟內取出一瓶藥粉,將藥粉均勻地倒在幼鹿的傷口處。傷口奇跡般的快速止血后,他忙從衣擺處撕下一條長長的布帶,將腿部的傷口包好。

“白櫻,我們說好的取鹿血作藥引,何時說過要取其性命呢?”

“婦人之仁。”柳白櫻氣不過。

尚未靠近,蕭泊舟便憑借背影辨認出了兩人,于是揚聲道:“原來是取鹿血啊,那何必直接射個窟窿出來,要是血流干了,豈不是白白辛苦一場!”

柳白櫻聞聲回頭,瞧見自詡英俊不凡的蕭泊舟被一個嬌小狼狽的女孩緊緊拽著,不禁啞然失笑,調侃道:“你有沒有出息,被一個小不點牽著鼻子走。”

薛檀樅未曾回頭,冷道:“我自有分寸,絕不會讓它喪命。”

蕭泊舟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過是一只鹿罷了,有那么重要?柳白櫻能輕易射中它,足以說明它不過是個體弱之輩,即便你今日手下留情,它也會成為林中的虎豹熊羆的開胃餐。”

云漠光聽蕭泊舟這樣講,立即覺得拉著的手臟得很,皺起眉頭,猛地甩開他的手,圓圓的晶瑩剔透的眸子滿是怒意地瞪著他:“就算它并非人類,也是其他無辜生靈,堂而皇之見死不救真的值得驕傲嗎?”

“云小姐,我跟你講的是自然法則。強者生存,弱者淘汰,世間真理,無一例外。”蕭泊舟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執念。

云漠光跪在那顫抖的幼鹿身旁,用尚有余溫的手心輕滑過它細長的脖頸,滿眼憐憫。轉頭看到被細心包扎的傷口時,心頭一暖,“還有其他好心人在,好點沒有?”

蕭泊舟雙臂環抱胸前,甚為不屑地旁觀著,“薛檀樅,你可知石老前輩那止血散珍貴如金,一年之中產量寥寥,每人僅能分得兩份,不留著緊要關頭用,是不是蠢?”

薛檀樅正忙著為幼鹿焐熱四肢,動作溫柔而堅定,眼神冷酷且鄙夷,“多謝提醒,但我不像你,受傷次數那么多。”

蕭泊舟看不慣他這副自以為是的冷漠面孔,諷刺道:“去年你手起刀落,近百沙匪皆斃命于你手,怎就今日扮起慈悲來了?”

薛檀樅目光深邃,淡淡道:“罪有應得與無辜受累,在我眼里就是有天壤之別。”

蕭泊舟冷哼一聲,“于我而言,除了我所珍視之人,其余生靈皆如草芥。珍貴之物,自當留給重要之人,這才是真正的物盡其用。”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爭辯無益,薛檀樅選擇不再回應。

云漠光也不急于跟蕭泊舟爭辯,而是仿照著薛檀樅的動作,一遍遍地對著掌心哈氣,用變暖的小手揉搓著幼鹿的腿部,“祖父曾言,為弱者撐天地,方為修行之道。蕭泊舟哥哥,并不是你關心的人才需要幫助。”她的聲音雖稚嫩,卻充滿了堅定。

“它扛不住這里的天寒地凍。你讓開,我帶它回去。”薛檀樅說著,撿起那襲沾了血的披風,用自己的衣擺將其擦干凈,一把將幼鹿扛到肩上,而后將披風還給云漠光,“你年紀最小,把自己照顧好吧,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云漠光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匆忙系上披風,想要跟上去,哪知根本跟不上分毫。前方的身影如幻影一般,漸行漸遠。

柳白櫻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

唯有蕭泊舟還留在原地。

他低頭打量著外表狼藉的小女孩,發現她真的不會武功,嘆道:“不知道云門主瞧見自己的心頭寶如此狼狽作何感想。”

“你為何還不走?”云漠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鹿血味道特殊,馬上就會有猛獸尋跡而來,我若走了,你就是它們的盤中餐了。”蕭泊舟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戲謔,卻也透露出幾分真實的關切。

“剛才那位小哥哥,可是李叔叔的弟子薛檀樅?”云漠光心中悵惘,目光依然凝視著遠方那即將消失的身影。

“怎么?你覺得他好?”蕭泊舟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憤懣。

云漠光的臉頰微微泛紅,“他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樣,無論是天賦還是其他。”

“信他那套,遲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天门市| 湟源县| 西峡县| 米泉市| 嘉黎县| 延长县| 宜春市| 丰县| 根河市| 德江县| 沙洋县| 丹巴县| 行唐县| 定安县| 怀宁县| 阿拉尔市| 新宁县| 舒兰市| 开平市| 林甸县| 武邑县| 兴义市| 深州市| 和林格尔县| 顺义区| 饶阳县| 大姚县| 屏东县| 余江县| 凤城市| 江都市| 米林县| 临高县| 鸡东县| 山丹县| 瑞丽市| 英吉沙县| 陕西省| 周口市| 商河县| 定结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