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七忽地睜大眼睛。
鶴云在吻他。
合著藥丸度過來,楚七下意識想用舌尖頂出去,可鶴云作亂,他氣得想咬,到底沒狠下心。
咽下去了。
只是喂藥而已,楚七警告自己,鶴云花言巧語哄騙人的本事一流。
他再也不要上當了。
“乖乖,”鶴云的臉貼著他脖頸,又親了親他鬢發,“不難過了,是我不好,我嘴上沒把門,忘性大,總惹你生氣。”
“我剛剛想起來了,可那孩子可憐瘦小,我以為是小小年紀入宮的宮人……怎料能出落成這樣啊。”鶴云喃喃,“你說提親,提什么親?”
楚七卻不肯多言。
鶴云便不再追問,“我給你喂了返魂丹,七郎,如果你愿意,那七皇子便已經死了。”
“當時你險些咽氣,我只能出此下策……乖乖,你在京城并不開心,越病越重,我心里怕。”
“留在京城,你還是萬人之上的七殿下;江湖路遠,你金枝玉葉,跟我走會受很多苦。”
鶴云鄭重道,“若你跟我,從此往后,世上只有我的乖乖,我的七郎。”
楚七聽到自己的心臟不爭氣地雀躍起來。
他全身上下,五臟六腑,甚至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
去相信她。
快答應她。
再上最后一次當吧。
如若錯信,最差不過是粉身碎骨。
那之前,至少能擁住整個春天。
鶴云抬臉,眼含忐忑看著他。
她竟也會因此緊張嗎?
楚七忽然想問很多,最想問的一句是,“你要我以什么身份跟著你?”
可他沒問出口。
路上自然就知道了。
·
且不論楊蓮山和柳禪見了鶴云紅妝后經歷了怎樣的暴擊,一個滿腦子“我兄弟情深這么幾年結果變成了兄妹情深”。
一個更是一肚子離譜,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師弟,進了趟皇陵,出來就成了師妹。
忽然就不好下手修理了。
但兩人最意外的還是鶴云的態度,他們遮遮掩掩出京,一路上鶴云真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楊蓮山發覺自己不悚柳禪了。馬車寬敞,他們常常一人一邊,坐在車轅上透氣。
沒辦法,車廂委實待不下去。
彼此對視一眼,滿眼都是心照不宣的“鶴云完了”,“我有點牙酸”,“我也是”。
任誰這么面面相覷幾天,都很難生出懼意。
京中風云變幻,太子落馬。
七皇子中毒多日衰弱而死,被云貴妃請的仵作查出,民憤難平,最終這事落在太子頭上。
楚七睚眥必報,太子當年設計他斷腿,其后又多次下殺手,他早就留好了后手,何況此人并非良主。
他的親信也各有其出路。
皇帝幾天內白了頭。
不過京中這些風波,跟楚七徹底沒關系了。
這會他正看著鶴云的指尖,她手指靈巧翻騰,用路邊折的草梗編了枚細戒,戒面還綴著朵深秋時焉了吧唧的細小野花。
鶴云興致勃勃將戒指戴在他手上。
楚七縮了縮手指。
兩手都是傷,著實礙眼。
“會治好的,”鶴云保證道,“等到了寨子里,我給你買玉扳指,買玉簪環佩,還有玉額墜,你戴玉最好看。”
楚七心里微妙,他從前聽手下兵將聊天,他們哄夫人也常說類似的話。
鶴云握著他發冷的,難看的手,低頭親了親那枚戒指。
“乖乖。”
她又用那種令他耳根酸軟的聲音說話了。
“睡一覺吧,”鶴云柔聲說,“傍晚時晚霞很好,明天是個好天氣。”
“我明天用桂條編個鐲子給你,好不好?”
“桂花好香的。”
……
楚七在鶴云的絮絮聲中逐漸困倦,閉上眼。
他相信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