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彎了彎腰,行了個禮,“這里風涼,表哥賞完月,還是早日回去吧。”
說罷,就急匆匆提著燈籠離去了。
望著姜燕晚離去的方向,裴羋靜靜立在那里,忽然輕聲笑了。
蒼白淡漠的臉上,多了些生氣,恰如雪地里盛放了幾朵紅梅。
原本他察覺到姜燕晚的氣息,想要在她睜眼之前離去的,卻不知怎的,腳下似是生了根,鬼事神差般地就那么愣愣立在原地。
剛才他也是想開口多說幾句話的,但又不知道為什么,話到嘴邊,卻只嗯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本來的失落,卻被姜燕晚回去時慌亂的腳步,走錯的方向,給逗笑了。
聽到回來的腳步聲,裴羋閃身藏在假山后。
呼,還好表哥走了,不然走錯方向被他看到,丟臉丟大了。
姜燕晚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握著燈籠的右手一直死死用著力,此刻關節處都有些發白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好像特別緊張?
卸了力道,姜燕晚換左手提著燈籠,右手輕甩了幾下,這才離去。
女孩子的力氣這么小的嗎?
裴羋望著姜燕晚的背影,開始認真思索這個他以前從沒涉獵過的問題。
......
五月初七,孫明珠的生辰之日,姜燕晚因著和孫明珠結拜之誼,一大早就往孫府去了。
在家里躺了差不多一個月,姜燕晚除了左胳膊不能提重物以外,其余的傷早就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因此,老太太和裴夫人也愿意讓她出這趟門。
自從上次夜遇裴羋之后,姜燕晚再也沒見到過他。
跟青竹,私下里有意無意打聽了幾句,卻也沒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等到裴其朱來找自己玩,給自己講話本故事的時候,姜燕晚也曾問過。
關于裴羋,裴其朱瞇著眼睛想了半天,最后才拍了拍腦袋,喪著臉說道:“表姐,說起來大哥我現在才發現,我好像壓根跟他不是很熟...”
裴其朱掰著手指頭算起來,“大哥身體不好,常年在自己院子里養病。每年也就只有過年,中秋大哥才會出來一會兒,可是也就一小會兒就離開了。”
“哦,表姐你沒事可不要去大哥的院子,祖母嚴令,府內上下不得去打擾大哥養病。”
裴其朱說完,姜燕晚腦海內有無數個疑問,但也都擱置了。
她無數次想起那天晚上見到的,那個白衣的病弱公子站在假山之上,飄飄然如憑虛御風,宛如仙人。
不過,依著這層血緣,自己和裴羋是近親。
想到這里,姜燕晚微微翹起的嘴角冷了下來,她搖搖頭,將這些思緒從腦海中趕去。
家仇未報,何以會想這些。
“小姐,到了。”馬車停下,流月在外面掀開簾子。
姜燕晚下了馬車,青竹牢牢地跟在她身側。
望著流月去遞帖子的背影,姜燕晚撫了一下青竹的胳膊,“莫要太緊張了,上次的事,沒有人怪你。”
青竹點了點頭,又很快搖了搖頭:“小姐,我跟在你身后就好了,不要攆我走。”
姜燕晚無奈搖搖頭,青竹因為上次的事,一直在自責。
等姜燕晚由侍女領到孫明珠院子時,她內心微微詫異。
“小姐,這院子好生精致啊,看著要比二小姐的院子還要大呢。”流月十分驚訝,小聲說道。
“是呀,依我看,這大廳內的陳設,有些比夫人的還要好。”青竹也忍不住感嘆。
孫家不愧是首富,在這遍地權貴的地方,一個庶出女兒的院子,竟和國公夫人的院子有的一比。
姜燕晚心里明白,這大概是和孫明珠不日要出嫁有關。
且孫明珠的未來夫婿,一定是對孫家有很大幫助的人。
不一會兒,孫明珠就出來了,她今日穿了一身煙紫色的半臂內襯素藕色上襦,裙裾與半臂同色,上面蜿蜒著一些芝草花紋,螺髻上戴著幾條珍珠串成的發飾。
整個人素雅中又隱然透著貴氣,姜燕晚注意到孫明珠手腕上戴著的,正是自己送的珊瑚手串,這倒是她渾身上下最奪目的顏色了。
“姜姐姐,你來了。”
孫明珠眼眸中涌現出驚喜,快走幾步攀上了姜燕晚的胳膊。
“嗯,你前幾日特地給我傳信,讓我今日不必等時辰,一大早就來,我這不就來了么。”
兩人挽著手,到了孫明珠的閨房,內里陳設皆非凡品,但都一如孫明珠的穿戴,素雅精致。
姜燕晚從流月手里拿過匣子,放到了孫明珠手里:“今日見了妹妹這里的貴氣,反倒讓我覺得我這物品送不出手了。”
“只要是姐姐的心意,在妹妹這里勝過萬千珍寶。”孫明珠接過禮物,囑咐丫環仔細放好。
又將屋內的丫環都屏退,這才迫不及待拉著姜燕晚說起了悄悄話。
“姐姐,我本是家中庶女,也沒有什么好朋友。過個生辰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會有多人來的。”
“只是...只是今次,因著我不久就要出嫁的緣故,有幾家想要與孫府交好的世家小姐都遞了帖子來。”
“原本今日想與你一起品茶插花,好生快活。不成想一會還要應付她們,甚煩。”
“無妨,以后我們還有機會。”姜燕晚笑了笑,她兩世為人,看眼前的結拜姐妹,像個小孩子一樣。
孫家已經出了一個貴妃,按說結交之中不乏達官貴人,怎么聽孫明珠的話中意,好像因著她的親事,引得更多人來結交。
難道在那些人眼中,普天之下還有比皇帝更貴重的人么?
姜燕晚沒再想太多,就被孫明珠拉著嘰嘰喳喳聊些小女孩家的事情,她都一一附和,兩個人時不時笑作一團。
不一會兒,丫環來稟報,說是來賀的賓客都到了。
孫明珠表情頓時垮了下來,姜燕晚安慰了一番,最后兩個人一起往前廳去了。
沒想到一到了前廳,姜燕晚竟看見好幾個熟人。
確切地說,是她單方面的眼熟,這些都是前次在長寧侯府的宴上見過的小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