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無香無玉無盛世(10)
- 西北有昆侖
- 靈如
- 3100字
- 2024-11-25 16:39:52
接過書之后,許靜波將目光停在杭絕文身上,她壯著膽兒問:“你這身打扮是什么講究?不怕警察叔叔抓了你嗎?”
杭絕文輕輕別過頭去,大約兩秒鐘之后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fēng)格喜好,我就喜歡這樣的東西,就像你喜歡古巴酒一樣。”
許靜波挑了挑眉毛,剛才是試探性發(fā)問,杭絕文既然沒有生氣,那就說明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消去了敵意。杭絕文的這身打扮,許靜波想,一半源自喜歡,一半大概源自堅(jiān)持,她也知道這樣的打扮會惹人注目、惹人爭議,她應(yīng)該是稍微有點(diǎn)在乎的,畢竟穿衣服還是要給別人看的,她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但許靜波又猜測,依杭絕文的性格,她不會做出絲毫讓步,就算別人再怎么說她土里土氣,她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穿著喜好跟原則。
“《了不起的蓋茨比》?你喜歡看小說?”許靜波好多頁好多頁地翻書。
杭絕文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我在美國生活過六年,這本書是我從那邊帶過來的,我很喜歡蓋茨比這個人。”
許靜波發(fā)出“嘖嘖”聲:“從美國帶過來的?為什么是中文的?你生活了六年就帶回來個這?”
“當(dāng)然還有其他的。這本書你看過么?”
許靜波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書合上,雙手遞出還給杭絕文,她說:“看是看過,不過我總覺得這就是一部普通小說,不如《挪威的森林》好看。”
“《挪威的森林》?”杭絕文雙手接過書,她小心翼翼地將書放回背包。
“那本小說里提到過這本書,而且看得出來,那作者很喜歡這部《了不起的蓋茨比》。說起來,我看這部小說還是因?yàn)椤杜餐纳帧贰!?
杭絕文身子微微前傾,她盯著許靜波問:“那本小說的作者叫什么?”
“村上春樹。”
“哦。”杭絕文若有所思。
“既然說到這里了,那咱們就來談?wù)勥@本書吧。你既然讀過它,那你告訴我你從里面讀出了什么。”杭絕文一眨不眨地盯著許靜波,她的身子同樣一動不動。
許靜波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有一個猜測:杭絕文在試探她,如果她回答不好,這個怪物就會為難她,就像獅子為難小白兔一樣。如果不是出于惡意,許靜波想,那杭絕文為什么要擺出如此嚇人的姿態(tài)呢,只是問一個普通問題而已。
此時此刻,許靜波整個人的倔勁兒也上來了:“我讀出了什么跟你沒關(guān)系。”
杭絕文一言不發(fā)。
許靜波又補(bǔ)充說:“再說了,一萬個讀者就有一萬個哈姆雷特。”
杭絕文鎖起眉頭,思索片刻后,她的眉頭舒展開,她臉上帶著點(diǎn)笑意說:“剛才我太想知道你的想法了,因?yàn)樘珜Wⅲ钥赡芸瓷先ビ行﹥春荩瑖樀侥懔税伞!?
許靜波剛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忽然發(fā)覺自己的嗓子是啞的,就連一個字說也沒說清楚。許靜波瞟了杭絕文一眼,快速清了清嗓子,她再度開口:“問問題就問問題么,那么兇干什么。再說了,太專注為什么會兇狠,這是什么道理?”
杭絕文的笑意又增加了幾分,她伸出右手食指用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額頭說:“我這個人,在想要專心干成一件事的時候,任何阻礙都會引起兇性殺心。剛才正是這樣,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而你遲疑不定,所以我不自覺暴露了兇氣。”
許靜波哆嗦了一下。看著面部帶笑的杭絕文,許靜波也笑了笑,不過她自知底氣不足,所以聽起來像干笑。
“所以,說說你的想法吧。我希望你不要緊張,更不要害怕。我可以保證,我已經(jīng)不想殺你了,但是如果你太過分,我一定會痛打你一頓。”杭絕文伸出手握住酒瓶想給自己倒酒,但朗姆酒還在許靜波手中,許靜波的右手緊抓酒瓶遲遲不肯松開。
杭絕文又伸出另一只手,她一根一根掰開許靜波的手指。給自己倒上酒后,杭絕文提起酒瓶在眼前晃了幾下,接著又在許靜波面前晃了幾下說:“酒喝完了。”許靜波還沒說話,杭絕文已經(jīng)招呼來酒吧侍者又要了一瓶酒。
服務(wù)員走后,杭絕文伸了個懶腰,然后她伸出了左手,手肘抵住桌面,下巴和半邊臉被手掌托住。杭絕文的手臂很長,許靜波盯著她看,這樣用手支著下巴,她后背和脖頸都拔得挺直。過了一會兒,杭絕文又翹起了二郎腿,她俯視許靜波說:“剛剛點(diǎn)了一瓶威士忌,蘇格蘭芝華士,價(jià)格五千,比你的百加得好多了。”
許靜波“切”了一聲,她說:“沒那么大區(qū)別,我經(jīng)常喝酒的都喝不出來什么分別。”
杭絕文笑出了聲:“那我估計(jì)你不喜歡和白酒吧,我喝白酒也分不出好壞。”
許靜波認(rèn)真點(diǎn)了點(diǎn)頭。杭絕文不再說話,她盯著許靜波看。
服務(wù)員拿來酒后,許靜波看了看酒瓶,然后吞了一口口水。
杭絕文先給自己倒上酒,她說:“你就說一說蓋茨比為什么了不起吧,這個結(jié)局不好的男人究竟哪里了不起呢?你要肯說的話,我就給你倒酒;當(dāng)然,為了和我置氣,你再點(diǎn)一瓶酒也可以,但是據(jù)我觀察,你好像喝不起這種價(jià)格的酒。”
許靜波徹底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拍了拍桌子說:“我告訴你,我許靜波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錢!”
許靜波看到杭絕文的臉色瞬間起了變化。用力攥住酒杯,猛然端起,一仰頭,她將一杯酒喝了個精光。喝完酒,放下酒杯,許靜波看到杭絕文依然緊握著酒杯、呆看著桌面,眼睛一眨一眨的。
許靜波慢慢坐下,她說:“當(dāng)然,現(xiàn)在我有一個男朋友,算是不缺愛了。”
“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就當(dāng)是聊天,拜托了。”杭絕文依然盯著桌面,她的身體一動不動。
許靜波愣住了,既然如此,那就肯定得好好說話了。“蓋茨比這個人,通過一些略骯臟的手段賺了錢,但賺錢只是他的手段,并非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啥呢,就是想讓自己傾心的女人注意到他。美國當(dāng)時那個社會,和咱們今天所處的時代有點(diǎn)像,你想想,在今天,像蓋茨比這樣無視金錢、只追求純粹愛情的男人,或者說這樣的人,能找出幾個呢?”說完話,許靜波立即捧起了酒杯,她雙手將酒杯伸到杭絕文面前:“我說完了,快給我倒酒吧。”
杭絕文一時沒有動彈,盯著許靜波看了一會兒,她移開了目光,吸了吸鼻子,她給許靜波倒上了酒。
許靜波吸了一口酒水,她咂嘴說:“偶爾換換口味還是很不錯的。”
杭絕文忽然笑出了聲,她說:“你真的像個井底之蛙,沒見過好東西似的。這酒雖貴,但你沒必要喝得那么小心吧。”
許靜波又小小吸了幾口,她翻了翻白眼說:“我怕你給酒里下毒。”
“如你所說,像蓋茨比這樣的男人現(xiàn)在真的很少了嗎?”
許靜波想了想,她說:“如果只是追求純粹的愛情,那么很多少年少女都是這樣的;可是在某種特定大環(huán)境下,能夠一心追求自己的理想而不被社會這個大染缸污染的人,確實(shí)少之又少。”許靜波不自覺微笑,接著她繼續(xù)輕聲說話。“這樣的人很傻,很可憐,也很可愛。紀(jì)無華就是這樣的人。”
杭絕文的喉頭動了動,這個時候她想起了八王爺,假借紀(jì)無華之貌勾走她魂魄的八王爺。“可是我特別討厭紀(jì)無華,我討厭那種有點(diǎn)小本事然后孤冷到天上的人。”
許靜波笑著說:“你討厭的是故作姿態(tài)的一種人,我也討厭啊;可紀(jì)無華不是的,他不是天生不愛搭理別人,只是要?dú)w咎于他的那個成長歷程吧。紀(jì)無華不懂得怎么和別人親近,不懂得如何融入身邊的世界,不懂得欣賞時代的繁華美好,不懂得包容外界的種種丑惡不公,他只懂他的武術(shù)。”許靜波說到這里哈哈一笑。“了不起的蓋茨比,嗯,了不起的紀(jì)無華。紀(jì)無華是個英雄呀。他要用他的武力站在世界之巔;他要用他的武力除去種種臟東西,比如戴維斯這種人渣。”
杭絕文扯了扯右嘴角,但笑意轉(zhuǎn)瞬就消失了。低垂眉目,喝了口酒,她說:“這種人只是一把武器而已,你怎知他會做出懲惡揚(yáng)善的事?而且說實(shí)話,跟他接觸過之后,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他就是個追求死斗的瘋狗,他的內(nèi)心深處只有一個念頭——打下去,不停地打下去,直到自己戰(zhàn)死為止。”
許靜波皺了皺眉頭,她說:“不管怎么說,這樣一心一意的男人就是很少啊,而且他足夠強(qiáng)大。你不要總是‘瘋狗瘋狗’的好么,紀(jì)無華打斗的時候確實(shí)不要命,但是不打斗的時候呢,他既聽話又寬厚,不管我怎樣跟他鬧他都能原諒我,而且事后一點(diǎn)都不計(jì)較。我不管他是不是好人,也不管他是不是會做懲惡揚(yáng)善的事,我只知道他不可能傷害我;而且他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不考慮得失什么的,就是純粹的理想而已。這樣的紀(jì)無華,擔(dān)得住‘了不起’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