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嘆息

王宗

*

*

唉——

這是哪里

好像沉睡已久

這滿目蒼夷的世界是哪里

仿佛亙古以來就沉睡著

為何今天要醒來

醒來就如此匍匐著

仿佛一直都在朝拜或者祈求

一生最偉大的夙愿

一世未了的塵緣

*

唉——

這千溝萬豁是哪里

這黃沙漫漫是哪里

這霧霾沉沉又是在哪里

千萬別跟我說地球

我記得地球的樣子

千萬別跟我說人類

人類是我創造的

我知道人類最初的樣子

*

扣動星辰

一圈一圈的星輝蕩漾開來

打開宇宙的大門

我要出去

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去

這里太過沉悶

也太過喧囂

一切名利一切世俗的眼

充斥各個角落

常常玷污圣潔的身體

我的靈魂刺痛

無法心安

*

扣動星辰

一圈一圈的星輝蕩漾開去

打開宇宙的大門

我想要逃開

渾渾噩噩的世界啊

仿佛恒久以來如此

我的身體早已衰竭

再無靈肉拯救一切

更無法庇佑蕓蕓眾生

欲求不滿的蕓蕓眾生啊

*

唉——

我已連我

最初的本源之力

都已失去

我還能安全逃離嗎

還能逃脫宇宙的桎梏嗎

天已沒了九重

地也沒了十八層

這個世界早就混為一潭

諸多污垢早已腐蝕一切

*

唉——

原來眾神已然死去

只剩下的我

也快死了

做了神也要死去

疲乏的靈肉誰又來拯救

卻還要被貪婪吸附

每一個蠕動都是眾生的欲望

每一個前進都是欲望的撕扯

*

唉——

可嘆的萬物生靈啊

我已庇佑了你

誰又來庇佑我呢

我也是最后的神明了

當初最為懶惰的小小神明

因為愛好沉睡才延存到現在

我只是當初最卑微的神明啊

所不能承受一切欲望之重

我的一切也將分崩離析

*

唉——

你們是認真的嗎

最后一塊綠洲

最后一片叢林

最后一滴甘露

最后一片云朵

最后一絲蔚藍

你們都不打算放過

只把你們欲望的大旗

插滿每一個角落

*

我已無力嘆息

也無力訴說每一個心路

塵封的舊事也將隨著我的隕落

盡皆消散

哪怕你們最后仁慈一些

讓我靜靜死亡

一直不動的身體慢慢腐朽

化作漫漫黃沙里的一粒塵埃

隨風而去

哪怕只是最后一絲仁慈

也許

你們還可以稱作人類

可以稱作萬物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