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沈九娘的信2
- 大宋懸案
- 三月貳一
- 2762字
- 2022-06-22 20:00:00
我們又一次去了唐家農莊。這次可不像上次那么容易了,徐秋月起了疑心。我不喜歡這樣子。我一向痛恨欺騙和隱瞞。我想我們應該告訴徐秋月,但唐柏虎不同意。
令人困惑的是,唐柏虎真的絲毫都不以為意。盡管他喜歡徐秋月,并且不想傷害她,可唐柏虎就是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誠實。
他帶著一種狂熱去作畫,其他的一切對唐柏虎來說都不重要。
我以前還從未見過唐柏虎如此沉迷于工作之中,并終于意識到他是怎樣一個杰出的天才。
對唐柏虎來說,心無旁騖地作畫,把所有日常禮儀都拋在腦后,是很自然的事情,但對我來說就截然不同了。
我處于一個很可怕的境地。徐秋月怨恨我,這一點確鑿無疑。而唯一可以化解我這種處境的辦法。就是對她坦誠相告。
而唐柏虎只是說,在完成那幅作品之前他不想被這些吵吵鬧鬧和大驚小怪所攪擾。
我說很可能不會吵起來的,徐秋月是個愛面子要自尊的人,應該不至于這樣。
我說:“我想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我們必須誠實!”
唐柏虎說:“讓誠實見鬼去吧。媽的,我正在畫畫呢。”
我能夠明白唐柏虎的觀點,他卻不明白我的。
最后我實在忍不住了。
徐秋月談起了她和唐柏虎明年秋天準備去完成的計劃,說的時候信心十足。
我突然覺得這種局面很讓人厭惡,我們正在做的這算什么?放任徐秋月在這里說個不停。而且,我也很生氣,徐秋月是在用一種非常聰明的方式來惡劣地對待我,還讓我有苦說不出。
于是我就把事實和盤托出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依然認為我這么做是對的。
當然,話雖如此,如果我對于即將發生的事情能夠有絲毫察覺的話,我也不會這么做了。
沖突馬上就爆發了。唐柏虎對我大動肝火,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我完全搞不懂徐秋月。
后來我們大家一起去祝芝云的家喝茶,徐秋月有說有笑的,表現得很不可思議。我就像個傻子似的,以為她很好地消化了這件事情。
讓我感到尷尬的是,我不能離開這棟房子,如果我走了唐柏虎就前功盡棄了。我想也許徐秋月會走,果真如此的話,事情對于我們來說就簡單多了。
我沒有看到徐秋月拿烏頭堿。說實話,我認為她之所以拿走它,完全有可能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心里已經動了自殺的念頭。
但我并不真的這么認為。我覺得徐秋月是那種嫉妒心和占有欲都極強的女人,一旦認定任何東西屬于她的,就絕對不會放手。唐柏虎就是她的財產。
我想徐秋月已經準備好,寧可殺了唐柏虎也不會讓他徹底地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我認為徐秋月是馬上就拿定主意要殺了唐柏虎。而我相信祝芝云碰巧談起的烏頭堿則讓她找到了得以實施計劃的方法。
徐秋月是個滿腹怨恨、報復心強的女人。唐柏虎自始至終都知道她很危險,我卻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徐秋月和唐柏虎最后攤牌了。我在外面陽臺上聽到了他們大部分的對話。
唐柏虎表現得很好,非常耐心,非常冷靜。唐柏虎懇請徐秋月理智一些,他說他很喜歡她和孩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他會盡他所能使她們的未來得到保障。
然后唐柏虎的口氣變得堅定起來,說道:“不過你要知道,我一定要娶沈九娘,什么也攔不住我。你我一直以來都同意要給彼此自由。這種事情總是難免的。”
徐秋月對唐柏虎說:“你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吧,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帶著一種奇怪的語氣。
唐柏虎說:“你這話什么意思?”
徐秋月說:“你是我的,我不會放你走的。在放你去找那個女孩兒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就在這時,祝芝山沿著陽臺走過來。我站起身走上去迎他,我不想讓他也聽到。
沒一會兒唐柏虎也走出來,說該去繼續畫畫了。我們一起走下去到花園。
唐柏虎沒說太多,只說徐秋月發脾氣了。不過看在老天的分上,別再談這些了。他想要集中精力在手頭的工作上。再有一天,他就能完成這幅作品了。
唐柏虎說:“然后這將成為我有生以來最好的作品,哪怕它需要我付出血和淚的代價。”
又過了一會兒,我上去到屋子里拿一件外套,風吹得我有點兒涼。當我再次回來的時候徐秋月在那兒。我猜她下來是為了做最后一次努力吧。祝家兄弟也都在場。
就是在那個時候,唐柏虎說他有些口渴,想要喝點兒什么。他說那兒倒是有酒,但不是冰鎮的。
徐秋月說她會給他送一些冰鎮的酒下來。她說那句話的時候很自然,語氣幾乎算得上友好了。那個女人可真是個好演員。她當時一定已經盤算好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約莫一刻鐘以后,徐秋月把酒帶下來了。唐柏虎正在畫畫。徐秋月為他倒好酒,把杯子放在唐柏虎的旁邊。
我們倆都沒看她。唐柏虎正專注于手頭的事情,我則不得不保持著姿勢。
唐柏虎像他平時喝酒一樣,把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后他做了一副苦相,說這酒難喝死了,但至少還是涼的。
即使在那個時候唐柏虎都這么說了,我也沒有起半點疑心。我只是哈哈大笑著說道:“真難伺候。”
看著唐柏虎喝完酒以后,徐秋月就離開了。
唐柏虎開始抱怨身體僵硬和疼痛是在差不多三刻鐘以后的事情了。唐柏虎說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得了風濕病之類的。
唐柏虎一向受不了自己的任何疾病,也不喜歡別人對他采取過分的關心和體貼。說完之后唐柏虎又自我解嘲地說:“我猜是上歲數了。你攤上一個一身毛病、不堪重負的老頭子啦。”
我順著他說了幾句。但我注意到唐柏虎的腿活動起來很僵硬,樣子很奇怪,有幾次還伴隨著痛苦的表情。我做夢也沒想到那不是風濕病。
沒多久唐柏虎就把長椅拉過來,手腳伸開坐在上面,偶爾起身在畫布的什么地方加上一筆兩筆。
唐柏虎以前畫畫的時候也常會這樣,就坐在那里一會兒盯著我看,一會兒又盯著畫布,有時候一連兩刻鐘都是如此。因此我也沒覺得有什么特別奇怪的。
我們聽見午餐的鼓聲響起,唐柏虎說他不上去了。他想要待在原地,什么都不想吃。這同樣沒什么不同尋常的,而且對唐柏虎來說,這總比在飯桌上面對徐秋月要容易一些。
倒是唐柏虎講話的方式有些奇怪,每個字都像是咕噥出來的。但有時
他對作品進展不滿意的時候也會這樣說話。
祝芝云來接我去吃飯。他跟唐柏虎說話,而唐柏虎只是沖他咕噥。
我們一起上去回屋吃飯,把唐柏虎留在了那里。我們把他一個人留在那兒。讓他孤獨地死去。
我對疾病我知之甚少,我以為唐柏虎只是畫家的脾氣又犯了。如果我能意識到……也許找個醫生來就能救他的命。
哦,老天哪,我怎么就沒有發現。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我就是個瞎了眼的傻子、愚蠢至極的傻子。
沒有更多可說的了。
午飯后,徐秋月和柳香凝一起下去到那兒。祝芝山跟在她們后面。沒一會兒他就跑了回來,告訴我們唐柏虎已經死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沒錯,我的意思的確是說我明白了,那一定是徐秋月干的。我仍然沒有想到是下毒。我想的是她剛才下去是用刀把他刺死了。
我想要抓住徐秋月,殺了她……
徐秋月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她怎么下得去手?唐柏虎那么生氣勃勃,那么精力充沛、充滿活力。如今唐柏虎的生命之火已經熄滅了,變得松軟無力、渾身冰冷。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無法得到他。
可怕的女人……
可怕的、令人鄙夷的、殘忍的、心腸歹毒的女人……我恨她。現在依然恨她。官府甚至都沒有處死徐秋月。官府應該處死她的……
我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