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面，燈仙娘的視線一直在紀韶身上，這人是誰，雍州大家公子她都見過，這人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莫非是外鄉人？

燈仙娘心思轉了一圈，若是外地人，怕是不知道上元節上戴面具是何意。

這般想著，燈仙娘從屏風后走了出來，她面上戴著白紗，拿起桌上的燈籠，下臺來到紀韶跟前，將手里的燈籠遞過去。

周圍眾人見此場景，開始竊竊私語，都在看紀韶要怎么做。

方靖汣挑了挑眉，面帶微笑地看著燈仙娘，雍州女子，果真直率。

紀韶皺了皺眉，沒有接，他倒是忘了，比賽的贏家，若是花燈娘喜歡，便會自己送上花燈，對方若是接過，便是代表同意。

“公子為何不接？”燈仙娘疑惑道，“是不想要我的花燈？”

“我已經成親。”紀韶握住方靖汣的手，冷漠道。

燈仙娘面色一僵，雖然想過這種可能，但心中多少還是不服，她才貌比得過方靖汣，誰能拒絕的了她，可誰知這人跟沒長眼似地，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

“公子喜歡的人，有我好看嗎？”燈仙娘勝負心起，非要證明自己。

“你比不過她。”紀韶直接道，周圍的人聽的是清清楚楚。

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打臉，燈仙娘的臉色可謂叫一個難看，拿著花燈的手都在顫抖。

“姑娘的花燈，還是給我吧。”方靖汣嘆了口氣，他倒真是不留情面。

“你就是他喜歡的人？”燈仙娘看著方靖汣，戴著面具，根本看不出有何過人之處，“你我比試一番，誰贏了誰就跟他在一起，如何？”

“不如何，他喜歡的是我，不是你，我為何要跟你比，你贏了，他不會喜歡你，你輸了，他也不會憐惜你半分，姑娘何必自取其辱。”方靖汣拿過燈仙娘手里的花燈，“還有啊，姑娘說要比試，卻一點也不付出，贏了把人帶走了，輸了也沒什么損失，我為何要跟你比。”

“那這樣，我若是輸了，給你千兩黃金。”燈仙娘又說道。

“姑娘還是沒明白，他是我夫君，喜歡的是我，任何比試都不會叫他變心。”方靖汣笑道，“姑娘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姑娘追求喜歡的人沒錯，但不該破壞他人姻緣，聽聞姑娘才學不輸方靖汣，怎么不懂這個道理呢。”

“你說這么多，不就是怕輸給我。”燈仙娘嘴硬道。

方靖汣嘆了口氣，看向紀韶，“那我送姑娘一個燈謎吧，一人舉首望蟾宮，姑娘猜猜，謎底是什么。”

“一人舉首望蟾宮。”燈仙娘念了一遍，很快給出答案，“我知道了，是個臉。”

“對，送給姑娘，夫君，我們走吧。”方靖汣朝紀韶笑了笑，牽著他的手，兩人一前一后離開。

身后，燈仙娘琢磨過來意思，臉色愈發難看，咬牙切齒地看著二人的背影。

紀韶帶著方靖汣來到一處無人之處，滿懷歉意道，“抱歉，不該帶你來的，是我忘了習俗。”

“還是得怪紀統領生的俊俏，戴著面具都有人覬覦。”方靖汣摘了紀韶的面具，開玩笑道，“可惜啊，別人是看不見了。”

“不可惜。”他只想要她，只想吸引她的視線而已。

“紀統領倒真是鐵石心腸，姑娘給你花燈你都不接，那我這個花燈，紀統領要不要？”

“要。”紀韶忙點了點頭，回答的十分急切，生怕晚了她就不給了。

“那就送給紀統領。”方靖汣笑著將手里的花燈送給紀韶，“紀統領接了我的花燈，就不能再拿其他人的了。”

“我只要這一個。”紀韶喜笑顏開，接過花燈時手都有些抖。

方靖汣手指點在紀韶心臟的位置，認真道，“紀統領知道我的性子，拿了我的花燈了，那這里就只能有一個人，若是叫我發現有其他人，花燈可就要拿走了，明白嗎？”

“不會，不會有別人。”紀韶抱住方靖汣，下巴搭在她肩上，認真道，“只有你一個，一直都只有你。”

這是他喜歡了八年的人，如今癡心妄想成了真，她真的有那么一點喜歡他了。

方靖汣抬手也抱住紀韶，耳朵里全是他劇烈的心跳聲，一聲一聲清晰無比地傳入她的耳中，震得她臉頰有些紅。

“好了，回去吧。”

“嗯。”紀韶送來方靖汣，嘴巴高興的有些合不攏。

“紀統領，我不想走，怎么辦？”方靖汣笑道。

“我背你。”紀韶將花燈遞給她，彎下腰。

方靖汣趴了上去，兩人慢慢走著。

遠處，無數天燈飛了上來，猶如星辰，“當時我趴在你背上，也夢見星星掛在夜空，我當時就在想，是不是我快死了，出現幻覺了。”

“你不會死。”

“是啊，我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人為了救我連命都不要了。”方靖汣輕笑道，“紀統領，你就不怕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死了嗎？”

“我沒想那么多，只想著帶你回去，哪怕是我死，也要帶你回去。”紀韶想起當初，還是心有余悸，當聽到方靖汣遭遇埋伏，生死未卜的時候，他只覺得天昏地暗，陛下的命令還沒有下，他就已經騎馬跑了，他根本沒想過她會死，就算只有一口氣，他也要找到她，把他帶回去。

好在他運氣不錯，找到了她。

“怎么找到我的？”

“循著血跡找到的。”紀韶聲音有些顫抖，他還記得找到她時，她就倒在雪地里，一身銀甲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他從來沒有那么絕望過，那是第一次，他真的以為她已經死了。

他甚至想過，若是她真的死了，他就給她守墓，一輩子。

“傻子，我都不記得你是誰，何必付出這么多。”

“一切都是我愿意的，這八年你不知道我，我卻一直看著你，你值得我做任何事，哪怕是付出生命。”一見鐘情時的脆弱喜歡，隨著時間滿滿變深，最后轉變成了深入骨髓的愛，他愿意守護著她，看她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

“真傻。”方靖汣摟著紀韶的脖子，湊上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又靠在他肩上，閉上了眼睛，這個世上，有個人一直守著她，可她一直到現在才知道，若是早一點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