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悅兮剛來到這座城市,阿陀寺便是她探尋的第一個地方。
阿陀寺靠山壁的殿堂與山壁之間隔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墻壁是新刷的復古紅,鮮有游客到來,這里簡直就是白悅兮的拍照圣地。她正樂此不疲地調節著三腳架的高度,余光瞥見有什么東西沿著山壁跑下來了,她趕緊轉頭看去,原來是一只花貓。
咦,這只貓好丑,白悅兮內心有點嫌棄。
看到花貓飛快朝著自己跑來,她害怕地往后退了退,萬一是會撓人的野貓,自己撓得過嗎?或者說自己跑的過它嗎?
于是也不管花貓能否聽得懂,白悅兮略帶顫抖地擺手示意到:“別別別,你別過來呀!”
“……”
“我只是一只貓,至于這么害怕么?”花貍內心幽怨地吐槽到,不過速度卻慢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朝白悅兮身邊的長椅走去。
白悅兮看到花貍沒有要攻擊自己的意思,心里猜測是只溫順的貓,估計是寺里的僧人在喂養,便也放下心來,試探地挨著花貍在長椅上坐下來。
“我可以摸你一下嗎?”
“……”
“喵~”你確定要跟貓對話?
花貍還是忍住沒問出口,慵懶地趴在長椅上。
“那我摸了哈!”
白悅兮不停地鄙視自己:白悅兮你是不是傻,跟一只貓對什么話,慫什么,上去薅兩下就完事兒了!
雖然想是這么想,但是手卻在顫抖,生怕花貓彈起來就給她一爪,不過,后悔來不及了,手已經覆在貓身上了。
“好軟~好暖~好胖哎!”白悅兮這才體會到擼貓的快樂,她比較喜歡狗狗,以前很少接觸到貓貓,還從來沒有摸過這么大只貓。
”!”胖?!哪里胖了?!
花貍差點就炸毛了,轉過頭幽怨地瞪了白悅兮一眼,嗯,可不是因為她摸著舒服才忍住暴走的,純粹是懶得和她一個人類計較。
“嗯?剛剛它是在瞪我嗎?不可能吧,絕對是眼花了,一只貓而已。”白悅兮疑惑地看了花貍一眼,心里犯著嘀咕,不過手卻沒停下來,繼續揉著花貍軟軟的肚子。
寺里香火繚繞,僧人們誦經聲、敲打木魚的聲音隱隱傳來,白悅兮和花貍的內心都逐漸平靜了下來,此刻天地間仿佛只剩這一人一貓,寧靜而祥和。
——
擼了一會貓后,白悅兮來到旁邊的一座殿堂外,繼續沉浸在拍照的世界里。
“……”
花貍抻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跟在白悅兮的后面,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下來,愣愣地看著白悅兮拍照,微微有點走神。
它以前來寺里的時候也會偶爾碰見游客,有些愛貓的女生看見它也會過來給他拍照,不過拍歸拍,你上手是怎么回事?
每次都會嚇得它彈跳起來竄很遠。
嗯,說起來,這女孩兒是第一個接觸它的人,花貍心里有點小傲嬌。
白悅兮拍完照發現正花貍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莫名就想逗逗它。
于是,她朝著花貍張開手臂,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大胖貓,來,和姐姐抱一個~”
女孩兒的聲音拉回了花貍的思緒,它回神定睛朝女孩兒看去,柔和的陽光傾灑下來,照在女孩兒甜美的臉上,春風微微撫過,樹上有花飄落,明黃色的墻上女孩兒柔美的身影和大樹的倒影交錯著,這一切剛剛好落入他的眼里,也落入了他的心坎里。
花貍不自然地移開目光,真是傻兮兮的,跟一只貓要什么抱抱?
它嫌棄地撇過頭,望向別處,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往上翹,還好它現在是只貓,人類發現不了。
“那個,剛剛我又眼花了嗎?怎么感覺它在嫌棄我?”
這一次白悅兮并沒有急著否定自己,只是疑惑地看了花貍兩眼。
其實她是相信這世上有鬼神、精怪的,這世界海納百川,很多東西她沒有遇到過但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因此,她決定以后多多觀察下這只大胖貓。
花貍此刻眼神還落在墻上的倒影中,絲毫不知道他已經被盯上,貓精的馬甲快捂不住了。
——
接下來每個周的周末白悅兮都會來寺里尋找花貍,給他帶了一些吃食,順便給那只大黃貓也帶了些。
之前白悅兮已經向僧人打聽過了,那只大黃貓是寺里喂養的,但大胖貓不是,它一直都住在后山上,只是偶爾會來寺里逛逛,也不肯吃僧人以及游客供給的食物,誰也不清楚它在后山里生活了多久,又是靠什么活下來的。
花貍也會早早地來到長椅那等她,雖然他修煉期間以吸收日月精華為主,可以不用進食,但是每次都會把白悅兮帶來的食物吃光,然后心滿意足地趴在白悅兮的懷里,享受著她的“蹂躪”。
這一人一貓,就像最初見面那樣,在長椅上安靜地聆聽著寺里僧人們的誦經聲。
在距離花貍幻化人形只剩最后一個周了,這個周里花貍會變得異常焦躁。
白悅兮給它帶的食物它只能勉強吃一些,趴在白悅兮懷里的時候也不再是享受的狀態,而是有氣無力的,并且微微顫抖,仿佛在克制著什么,時不時還發出痛苦的低吟。
白悅兮見此擔憂地撫摸著它。
“大胖貓,你是生病了嗎?”
“喵~”不是生病了,是要變成人了。
“我帶你去看獸醫好不好?”
“喵~”沒用的,獸醫檢查不出來的。
“我帶你回家吧?這樣我可以照顧你。”
“喵~喵~”真的嗎?花貍終于有點精氣神了,抬起頭看著白悅兮,眼神里隱隱帶著欣喜。
不過轉念一想,若是它在幻化成人的時候被她撞見,或者家里的貓突然消失了,還憑空出現一個男人,她會怎樣,會不會很害怕?
想到這兒,花貍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繼續有氣無力地趴在白悅兮的懷里。
“?”
白悅兮不清楚花貍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它并不抗拒,于是抱著它起身,去與大黃貓簡單的道別,之后便轉身離開寺院。
當然,她也知道,它不能去獸醫館。
花貍從白悅兮的懷里起身,趴在白悅兮的肩上,看著這生活了近五百年的地方正一步一步離自己遠去。
它突然覺得,也許它當初出現在這里的意義,便是為了等一個人吧。
等那個人來接它,而如今那個人已經等到,它也該離開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