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佑送走了老張的軍隊,又匆匆跟母親辭行,踏上了南下的紅頭船。
經過十來天的海上顛簸,他順利回到馬六甲。
由于掛心妻子,他也不回僑批局,徑直趕回林公館。
吉莉婭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此刻,她挺著大肚子,在天美的陪伴下,正在院子里散步。
突然間看到日思夜想的丈夫出現在眼前,她陡然張大了眼睛,胸口急劇地起伏。蟄伏在心底深處的情感此刻泛濫成災,爭先恐后地翻涌出來。她只覺得喉嚨突然間有些干澀,呼吸越來越沉重急促,嘴唇也輕微地哆嗦著,只能期期艾艾地說:“天佑哥……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似乎怕驚擾了一個美夢般小心翼翼。
天佑咬著雪白的貝齒,緩緩地、遲疑地、鄭重其事地點頭,“是,我回來了。吉莉婭,你受苦了!”
吉莉婭猛然甩開天美的手,腳步踉蹌地沖上前,緊緊抱住丈夫,失聲痛哭。“你……可終于……平安回來了!”
此刻,她所有的情緒化作了眼眶里那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的迷蒙了雙眼。
天佑直直地望著妻子,望著她那雙眼睛里泛著淚花,他心疼地伸出手去觸摸妻子的臉龐,聲音也有些發顫:“對不起!這一趟回去,出了很多意外,實在是事出無奈。才‘失蹤’了這么久。讓你一直擔心,對不起!”
吉莉婭抬起一只手,輕輕地捂住天佑的嘴,“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我就怕你一去不返,音訊全無。丟下我孤零零地在這里。。”她的聲音柔軟而低啞,又帶著點凄涼和無助,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對不起!以后我們要長長久久的、幸福的一起活下去。再也不會隨便拋下你一個人擔驚受怕。對不起!”天佑咬住下唇,眼中溢滿了哀傷。
吉莉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天佑哥,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再過半年,你就要當爸爸了。”
“在汕頭的時候,娘已經告訴我了。我就要當爸爸了。辛家有后了!”
在這一刻,小夫妻倆依舊相擁而泣。不過,這不僅僅是久別傷心的淚水,更多的是幸福喜悅的淚水。
天美靜悄悄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抱著一起痛哭,她的心頭五味雜陳,眼睛也不由自主一陣酸澀。默默的,她撇過頭去,將空間和時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夫妻互訴衷腸。
志源帶著阿濤外出辦理業務,這時正好路過林公館,本想進來探望吉莉婭,恰巧遇見天佑回來,喜出望外。
“天佑!”
“大哥!”
見到久別的兄弟,天佑也特別激動。上前跟他們擁抱。
“這一趟你辛苦了,經歷著這么多得波折。”從汕頭發來的信函中,志源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是啊!真是九死一生。所幸南洋僑胞捐獻的救災物資和愛心捐款,最終都順利交接到汕頭市政府手上。我們也不辜負大家的濃濃情誼。”
“大哥,你瘦了,也黑了。這一個月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大家看看,大哥是不是瘦了?瘦多了。”
兄弟久別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天美打了個圓場,“大家都先到客廳坐吧。別到站在院子里。這里太曬,對孕婦也不好。”
眾人高興地走進客廳。
“天佑,正好兩個事情跟你商量一下,”志源頓了頓。“這次是遇襲,饒幸生還。但是同船的兩個水客以及兩個船夫,至今音信渺茫。”
天佑嘆了嘆氣,“估計他們已遭不測了。可憐他們死不見尸。我建議由僑批局向他們的親屬支付優厚的撫恤金,以告慰幾個善人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