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謹廷聽到洛苡的名字從慶隆帝口中說出,渾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父皇,且慢。兒臣可否問一下,王妃究竟犯了什么事?”
眼下楚謹廷與洛苡,還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洛苡犯事獲罪,即便他楚謹廷不受牽連,也會失去圣心。
他雖無意爭奪儲君之位。但縱觀歷史,失去圣心的皇子,甚至連都不如平民。
“犯了何事?”慶隆帝強壓怒火,每一個字仿佛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老五,媳婦干的好事,你敢說你一丁點不知情?”慶隆帝氣得渾身發抖,怒不可遏的指著楚謹廷的鼻子問道。
楚謹廷連忙叩首,“父皇,兒臣到如今,都不知是何事,如何敢隨便認罪。”
看見慶隆帝那張怒極的臉,楚謹廷暗叫不好。暗暗在心底,將洛苡祖宗十八代全部慰問了一遍。
康公公躬身上前,將事情轉述了一遍。
事情說起來很簡單,就是洛苡擅自闖入,已故的圣母皇太后的寢殿。
圣母皇太后李氏,是慶隆帝的生母,是洪輝帝生前最寵愛的女人。
可惜李氏早亡,洪輝帝便下令封閉她生前居住的毓秀宮,不準任何人踏入半步。
慶隆帝登基后,思念生母,不忍讓母親遺物受損,便延續了洪輝帝的遺詔。
自此,毓秀宮便被宮里默認為禁宮。沒有慶隆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了,以免打擾圣母皇太后的安寧。
這些事兒,在宮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那條通往毓秀宮的甬道,更是被大家有意荒廢下來的。
不成想,洛苡居然擅自闖入。恰巧,今日還是已故圣母皇太后的冥壽。
慶隆帝臉色鐵青,怒火灼燒,將他最后一分理智燒燼。瞪著楚謹廷問道:“你,當真不清楚?”
“父皇,兒臣確實不知。并且,兒臣也不信,王妃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楚謹廷臉上淡然,心底卻是亂做一團。
“父王,兒臣也相信五哥。”
楚謹珝因剛才說錯話了,心底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五哥,這會兒緊忙上前想要幫著辯解。
慶隆帝掃了一眼楚謹珝,什么也沒說。
“父皇,此事定有蹊蹺。還請父皇明鑒!”眼下楚謹廷別無選擇,相信洛苡沒有做過。
慶隆帝眸色深如枯井一般,冷冷盯著楚謹廷,“洛苡是成王妃,倘若查出什么,你也必定脫不了干系。若是,就此處置了她,你便可不受牽連。”
楚謹廷一時無法分別,父皇這話是試探,還是真的信任他。眼下他只得選擇信任洛苡,“兒臣,信任自己的王妃。”
“五哥……”楚謹珝忍不住想去制止他五哥,然而目光觸及慶隆帝嚴厲的眸子,便將后半句咽了下去。
“好!朕成全你!”慶隆帝聲音冷得,幾乎要將整個勤政殿變成冰窟。
慶隆帝扭頭看向康公公,“去將她帶進來。”
康公公躬身告退,半盞茶的功夫便將洛苡帶入勤政殿。
洛苡一進大殿便跪地叩首,“兒媳,冤枉,父皇明鑒。”說完便又磕了一個頭。
“大膽洛苡,你被當場擒獲,竟然還敢大呼冤枉?你以為,朕老糊涂了不成?”慶隆帝勃然大怒,順手抓去一只茶杯砸向洛苡。
茶杯落在洛苡面前,瓷片連同半杯茶水的一并炸開。茶水濺到洛苡裙擺上,手臂被飛濺的碎瓷片刮開一個小口。
“父皇,明鑒,兒媳不敢撒謊。”洛苡聲淚俱下,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康公公眸色凝重,打量著哭哭啼啼的洛苡,心底泛起一絲狐疑。
“成王妃,不是咱家說您,從前您可是雷厲風行之人,如今怎么還敢做不敢當了。”康公公看似在跟洛苡說話,可眸子卻落在楚謹廷身上。
康公公這話一出,楚謹廷似乎也覺察到有些不對勁。想著康公公不是多話的人,扭過頭看向洛苡,“王妃快別哭了,今早出門才吃了保胎的藥,再吐出來怕是不妥了。”
這話一出,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楚謹廷和洛苡的肚子上。
洛苡聞言,說道:“妾身命苦,今日獲罪,怕是也會連累這孩子。”淚眼盈盈,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楚謹廷眸色淡冷下來,朝慶隆帝叩首,“父皇,此人絕非兒臣的王妃。王妃并未有孕,方才不過是兒臣的試探,此乃有人故意栽贓兒臣及王妃,還請父皇明鑒。”
慶隆帝在康公公那話說出來后,也覺察出不對勁。見楚謹廷已驗證完畢,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哪兒不對勁。
此人與成王妃為何如此相似?如果她是假的,真的洛苡又在何處。
慶隆帝心底滿是驚濤駭浪,臉上卻是云淡風輕。朝兒子微微頷首,目光鎖定在洛苡身上,“你是何人?為何假冒成王妃?”
“父皇,兒媳冤枉,王爺不待見兒媳,有意栽贓兒媳。還請父皇,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為兒媳做主。”說完聲淚俱下,重重磕了一個頭。
“栽贓?說來聽聽,如何栽贓與你?”慶隆帝心中大致有數,可還是難免疑惑,世上真的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王爺當年娶兒媳,只是權宜之計……”洛苡一股腦將二人契約婚姻和盤托出。
慶隆帝越聽眸子越是暗沉,他心底清楚,洛苡說的這些并非戲言。當年楚謹廷與丞相長女司檸的事,他不是不知。至于契約婚姻,他也聽說過這方面的傳言。
聽著洛苡的話,楚謹廷的心也也層層的涼了下來。這些事,只有他與洛苡兩個人知道,難道眼前這人真是洛苡?
“老五,你怎么說?”慶隆帝眼神深不見底,卻透著徹骨的寒意。
楚謹廷瞥了眼洛苡,眉頭蹙起,“兒臣,堅信,此人并非成王妃。”
“父皇,兒媳是成王明媒正娶來的,無論怎樣沒有這樣的道理。兒媳要見父親,請父皇,修書給家父,以此印證兒媳的清白。”洛苡說著再度叩首。
此刻,北境戰事正處于焦灼之態,修書給武侯怎么可能?慶隆帝眸光再次落在楚謹廷身上,“你自己的王妃,難不成都辨別出來嗎?”
“兒臣能辨別出來,此人絕非兒臣的王妃。”楚謹廷大呼冤枉,他可是一直再說,這人不是他的王妃的。
“證據,朕要的是證據!”慶隆帝嫌棄的瞪了一眼兒子。
“陛下,又來了一個成王妃,要求見您。”殿外傳來了小宦官的聲音。
慶隆帝心頭一喜,仿佛已經認定了,門外的那個,才是真的。臉上卻依舊平淡如水,“叫她滾進來!”
他似乎還是第一次,如此渴望見到這個兒媳婦。
康公公心頭大喜,躬身告退,親自去迎。
楚謹廷眼底閃過歡喜,嘴角不受控的揚了揚,他似乎也想到了證據。
“父皇,兒臣有證據證明,此人不是成王妃。”楚謹廷眼底滿是藏不住的歡喜。
“說!”慶隆帝這會兒,清緒平穩下來,臉上一如既往的云淡風輕。
“兒臣的王妃,魯莽不守禮節。每次見父皇,都是自稱‘洛苡’,而非‘兒媳’。這一點,父皇回憶一下便知。”
慶隆帝眉頭微微蹙起,瞪了一眼楚謹廷,心中暗暗怒罵兒子:你媳婦多久不進宮了,心里沒數嗎?朕上這可能記得這些?
“父皇,五哥這么一說,兒臣倒是記得,五嫂確實不守規矩。”楚謹珝附和道。
洛苡渾身結著冰碴,狐裘斗篷早就不見了,瑟瑟發抖的被康公公帶入大殿。
一進來,正巧聽見楚謹珝的那句話,臉上肌肉不自然的抽了抽。低聲問康公公,“毆打親王,是什么罪?”
“掉腦袋!”康公公給了洛苡一個友善的眼神。
洛苡吞了吞口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隨后送了楚謹珝一個眼神殺,就此算是結束了,這個無疾而終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