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刻,洛苡伸了個懶腰,剛要熄滅拉住打算入睡。聽見帳篷外,傳來兵戈相接的聲響。
半晌,一個黑衣人,溜進洛苡住宿的帳篷,“人都解決的,大半夜你放信號彈,不會就是叫小爺幫你清場的吧!”
薛山摘掉面紗,露出一副如玉容顏。
“你最好還是帶著面紗,這兒是疫民蜀。防范些總是好的。”洛苡也帶上面紗,雖說她確信自己無事,可此地多注意些,可難保別人心底沒有芥蒂。
“切!小爺怕這個?”話是這么說,薛山還是帶上面紗。
“找你來,主要是想問你點事兒。我聽說,你們青秀堂先祖,擅長牛毛針?”
洛苡瞬移到了薛山面前,她沒想顯擺自己的驚人之處,只是……走的急了些,腳步一劃……就過去了。
薛山大驚,“短短幾日,你的武功……如此精進……”
“還好,還好!就是輕功好了些!”洛苡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叫不叫輕功。反正唬人,還是夠用的。
薛山沉浸在驚愕中,久久難以回過神。
直到,洛苡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回神了!說說吧!你們青秀衛,絕技是不是牛毛針?”
“不錯!”薛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言語間多了幾分恭敬,“牛毛針,確實是青秀衛絕技,不過二百年過去了,其他門派是否有在研習,我就不得而知了。”
洛苡頷首,“那我問你,這牛毛針在青秀堂,會得人多嗎?是不是人人都會?”
“怎么可能?”薛山白了洛苡一眼,坐在案幾上,“只有掌座的入室弟子中,資質不錯的才有資格研習。即便是有資格,也得參加每年一次的對決。連勝三年者,才被師父帶入密室暗中教授。”
薛山蹙眉打量著洛苡,問道:“你是想知道,青秀堂人員名單,還是想了解青秀堂的發家史?要不,我明日派人將掌座令牌……”
“別!”洛苡使勁擺手,“本妃,今天遇到一個會使牛毛針的……”
洛苡將今日審訊劉御醫,以及劉御醫的死狀說了一遍。最后取出,那枚殺死劉御醫的牛毛針,遞給薛山。
薛山仔細端詳半晌,斷言道:“這不是青秀堂的,倒像是青秀堂的分支清云堂的。”說完取出自己的牛毛針遞給洛苡,“二百年前,我們兩家我們都是青秀衛,后來叛離后沒多久,就分了家。”
“看不出什么區別……”話到一半,洛苡頓住,大驚,“這上面,竟然有字,太變態了!”
“王妃未經過訓練,能看清這么細小的字,更變態!”薛山這句話不是夸獎,而是心驚。
牛毛針上面的字極細小,能看清的人,若非經過訓練,就不定是內家高手。
薛山悄悄擦去額角的汗,伸手捏住洛苡的手腕。他想確定,這些日子不見,洛苡是否她偷偷練成了某種絕世武功。
“你干什么!”洛苡被捏疼,甩了甩沒甩開。卻不敢大聲喊叫,使勁踩了薛山一腳,“混蛋,你捏疼我了!”
“你沒有內力!”薛山這次徹底懵了,這份震撼,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薛山,你是不是有點大病?你簡直莫名其妙的!”
洛苡覺得,薛山就是故意想捏她,故意找茬,又使勁踩了她一腳。
……
薛山走后不多時,楚謹廷趕到。聽了褚二的話,他等不到子時了。雖說派了黑墨,可還是放心不下洛苡。
總覺得,褚二如此肆無忌憚的告知他這些,他們的計劃應該已經很完善了。或許,黑墨那邊會受到某種力量的阻撓。
果真,剛躍過城樓,就看見黑墨迎上去請罪,他們剛一入城,就遭到大批北齊暗衛圍攻。趕到疫民蜀時只看見尸橫遍野。
楚謹廷聽到這兒,早已不顧一切的飛身上了枝頭,用輕功,飛躍到了疫民蜀。
來到疫民蜀范圍內,尸體顯然已被處理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掀開洛苡的帳篷,見到小人兒坐在燭光下看書。走上前將她抱起,仔細檢查一番,確認洛苡無恙。狂吻她的額頭,“好在你沒事。”
楚謹廷與褚二,在帳篷外的打洛苡自然聽見了。那會兒,她還在用自己的血,試圖復活劉御醫。一時間沒辦法分神幫忙。
如今見到楚謹廷,完完整整地出現在她面前。心血忍不住翻涌,不爭氣的紅了眼睛。窩在他的懷里。
纏綿半晌,楚謹廷輕輕拍了拍洛苡的頭,柔聲問道:“方才是不是發生了刺殺?你可受傷了?”
洛苡頷首,抱住他的腰,鴕鳥一般降頭埋進楚謹廷懷里。
半晌,才將她發信號,請薛山幫忙的事告知了楚謹廷。又說了,從薛山那里得知的關于牛毛針的訊息。
楚謹廷親了親洛苡的額頭,“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陷入險境。”
“別自責,我也很厲害的!”半晌,洛苡驀地抬起頭,低聲問道:“對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會尸檢的?”一顆心不自覺的狂跳。
她很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聽到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抱著楚謹廷的手松開了些,卻依舊窩在他的懷里。
這句話,她在楚謹廷進來前,一個人演示了無數次。如何發起提問,甚至設想了,無數個楚謹廷可能給出的答案。
如今終于說出口,身體一時間仿佛被剖開,分成兩部分。一半緊張,一半放松。這兩部分,似乎并不相通,卻又有所相連。這種感覺很奇怪,也讓人很不舒服。
如果說,他知道自己會尸檢,是不是意味著他知道了什么?那他究竟知道多少?有事否會介意?會不會當她是個怪物?會不會不要她了?
越想越沒底氣,越想越不自信。身子不自覺的離開他的懷抱,不自覺的往后撤了撤。
楚謹廷低頭觀察著洛苡臉上的變化,眼底不自覺的盈上了水霧。
一把將她再次卷入懷中,狂吻她的頭發,輕輕咬著她的耳朵,悶聲道:“小傻子,我是楚牧,你不知道嗎?”
這一刻,洛苡覺得,她一定出現了幻聽,一定又是那該死的幻覺。
腦子,仿佛什么東西抽干了,空白一片。心底一抽一抽的疼著,這份疼沒有想象的那么撕心裂肺,但卻抽干了她的全部力氣。
她的身子不自覺的發抖,抖得如同篩糠一般。意識似乎被什么東西吸引著,像是要墮入黑暗的漩渦。
“苡兒?苡兒……苡兒……你別嚇我……”楚謹廷感知到洛苡身子在發抖,心慌不已。不敢用力的搖,又不敢抱得太緊。
一聲聲呼喚,直擊洛苡靈魂深處,如同一根根觸手,吸附著洛苡,將她的意識拉回現實。
洛苡猛然睜開眼睛,抬頭看向楚謹廷,眼底滿是霧氣,低啞著問道:“楚牧?阿牧?你是……你是阿牧?”
“對!是阿牧。我是阿牧。”聽到洛苡恢復意識,楚謹廷欣喜得無以復加,在她臉頰上嘬了口,“臭丫頭,從小到大,你就沒讓我省過心。你是老天爺派來折磨我的……”
洛苡仰起臉,唇瓣迎上去,香吻過后,淚水在洛苡臉上畫出優美的弧線。喃喃道:“我是老天爺對你的恩賞!是你的福報!”
“臭不要臉!”見洛苡會開玩笑了,楚謹廷也笑了。
拭去淚水,在她額頭上又親了親,開口道:“好了,先辦正經事吧。咱們的事兒,回頭說。”
“嗯,走吧!去看看劉御醫!”
“他沒死?”楚謹廷詫異到質疑自己的耳朵。他以為下一步要說,如何順著青秀堂,找出殺害劉御醫的兇手。
不成想,劉御醫沒死。最初,聽洛苡說,能復活劉御醫。楚謹廷,真的沒太當回事兒。
畢竟,起死復生,這種超自然事件,即便是二十三世紀,也不是很容易。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解毒了,但還有少量余毒沒排凈。”洛苡說得極為輕松。
仿佛是在說:我今天吃了兩個包子,一樣尋常。
“牛毛針上的毒藥,是什么?”
“一步歸天。”洛苡拉著楚謹廷出了帳篷。
“一步歸天?沒聽說過!這么不靠譜的名字,不會是你編的吧!”楚謹廷低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