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順利取得程銘父親住院的病房號,李一桐選了一天程銘去社團的日子,獨自來到這家醫(yī)院。
她其實很抗拒來醫(yī)院,這個地方總讓她記起母親的最后一面,勾起她最痛苦的回憶,可是她必須來這一趟,沒有搞清楚程銘隱瞞的事,她沒辦法繼續(xù)和他走下去。
李一桐坐上電梯,前往程父住院的九樓,她不停告訴自己,就算程父是當年的程叔叔,她也不能提起李淑芬,更不能因此怪罪程銘。
她說服自己程銘的隱瞞是為了不讓她擔心,而不是因為她是李淑芬的女兒,程銘的個性很單純,對她的愛也很純粹,他不是那種有心機的人!
懷著復雜難解的心思,電梯在九樓開了門,李一桐走出電梯,前往病房的路上,每一個腳步都十分艱難。
她每踩下一個步伐,似乎也踩碎信任,踩破一段珍貴的愛情。
她在程父的病房前停下腳步,顫抖地伸出手,遲遲沒有敲門的勇氣。
突然,病房門被打了開來,一名個子高挑的男子迎面撞上她,男子先道歉:“抱歉,請問有事嗎?”
李一桐猜想眼前的男子是程銘的家人,大方地說明來意:“我是程銘的同學,來找程銘的。”
“找我弟?”程恒打量李一桐,納悶地問:“他還沒到,你也是新英的學生吧?怎么不和他一起過來?”
李一桐早就想好理由,泰然自若地解釋:“我放學后先去買東西,程銘叫我直接來病房找他?!?
“這樣啊,那你進來等吧,我準備離開了。”程恒趕著回公司處理公事,沒有多想李一桐的身份。
“好,謝謝?!崩钜煌┒Y貌地道別,腳步沉重地走進病房。
雖然程父的樣貌憔悴,與三年前的模樣相差甚遠,李一桐還是立刻認出他,她僵在原地,頓時間想不起來事先準備好的臺詞。
程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問“你………你是淑芬的女兒,對吧?”
李一桐沒想到對方還記著她,她慌了手腳,不知道該不該承認。
看護替李一桐拿來椅子,她沒有坐下,直挺挺站在程父面前,看著這個壽命快到盡頭的男人。
他就快去陪媽媽了,這個人也快死了。
媽媽在黃泉底下等了三年,也等得夠久了。
在社團聽聞程父重病的事時,李一桐替程銘難過,如今親眼再見到這個害死媽媽的男人,她心里再無半點同情,她的母親更可憐,那么孤伶伶地死去,在陰間孤單了那么久。
而他,雖然重病纏身,但住在如此高級的病房,身邊聘了看護照料,使用最頂級的醫(yī)療,享受親友的慰問陪伴,這些都是媽媽當年沒有的。
程父虛弱地揮揮手,“過來,讓我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李一桐冷漠地說,她原本打算不承認自己的身分,但她實在裝不出普通同學的樣子,她沒辦法親切地喊這個人程叔叔好。
程父感受到李一桐的恨意,愧疚地淚水盈眶,“關于你媽媽的事,我、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對不起她…………”
“你欠她太多了,我無法原諒你,我死也不會原諒你!”李一桐紅了眼眶,她止不住全身顫抖,喪母的痛苦再一次打擊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程父不斷道歉,激動的情緒令他一時喘不過氣,看護緊張地在旁邊安撫。
“爸,我來——”程銘此時走進病房,一瞧見眼前的景象,他倒抽一口氣,驚訝得說不出話。
李一桐的雙眼圓睜,她憑著最后一絲理智壓抑憤恨,不愿胡亂對程銘發(fā)脾氣,吸吸鼻子后,她不發(fā)一語地轉身離開。
程銘交代看護悉心照顧他父親,接著追上李一桐,把她拉到無人的樓梯間,急忙解釋:“小桐,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知道你怨恨我爸,所以一直想找機會好好和你談——”
聞言,李一桐心頭一涼,“你知道他和我媽的關系?”
“我……”
“我始終不愿相信你是故意瞞著我的,寧愿相信你只是不想讓我擔心,所以才瞞著爸爸生病的事,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我、我的確知情這件事,可是我—”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李一桐甩開程銘的手,咄咄逼人地問:“去年元旦,我說媽媽的故事時,那時候你是不是就知道了?你明明知道事實,卻裝作不知道,沒想到你如此虛偽!”
程銘不敢說話,他的沉默令李一桐感到心寒,她是那么相信程銘,沒想到程銘一直欺瞞著她!
“告訴我,你究竟什么時候知道我是李淑芬的女兒?”李一桐又問,她要知道這個男人欺騙自己多久了!
程銘緊抿著唇,遲遲不敢坦承。
“你說話??!”
程銘還是不開口。
李一桐喘了幾口氣,淚水在她的眼眶打轉,她心灰意冷地說:“算了?!?
“小桐……”
李一桐沒有理會程銘,搖搖晃晃地走下樓。
走出醫(yī)院大門的時候,她回頭瞧了瞧,感嘆:“醫(yī)院果然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她在這里失去世上唯一的親情,如今也將失去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