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前一時間步的輸出和當前時間步的狀態同時合并作為當前輸入么？好像這樣確實可以保留時間信息……但會不會‘笨’了一點？”

周粥站在徐毅身后，看著桌子上老師畫的草圖，抿了抿嘴說道：

“這樣的話我們必須儲存之前每一步的狀態，對于計算速度和內存都是不小的麻煩……”

“而且這個循環結構中單個詞組對后文的影響似乎是隨距離而衰減的，我感覺在處理長難句的時候會有不小的誤差吧？”

聽到學生的分析，徐毅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給二人講的是最基礎的循環神經網絡（RNN），這個網絡其中一個最嚴重的問題就是無法解決長期依賴問題。

例如一句“徐毅，帥氣十足的老師，正在搬桌子”，在經過RNN后就會被理解成“徐毅帥氣十足”和“老師正在搬桌子”，與原意謬之千里。

他僅僅是在紙上畫出了這個網絡結構的草圖，還沒有進行任何實驗，周粥就能憑感覺一語道出其中的缺陷，這不禁讓徐毅對這位愛徒更加喜愛。

于是便把筆放到一旁，起身考校起女孩：“很好的想法！那你覺得該怎么改進比較好？”

周粥皺眉思考了一下，猶豫道：“或許我們可以增加一個判斷步驟，來決定是否將本時間步的輸出傳遞給下一時間……”

想了想，干脆抓起筆，在徐毅之前的草圖上寫寫畫畫起來：

“例如這樣，我們在下面再增加一個通道，用1和0分別代表是否將信息傳入下一時間步，這樣只需要將上下兩個通道相乘即可……”

“不，不行，0和1是離散數據，不能通過梯度下降學習……那我們干脆就用0到1之間的連續函數，剛好可以表示傳入下一時間的百分比……”

“tanh函數變形，就可以完美的把全部實數映射到0到1之間！”

“……不，甚至可以用tanh函數本身！負值的存在或許更可以截斷不相關的相鄰信息！”

她不斷地提出想法又一個個否定并改進，徐毅原本的手稿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隨著想法逐漸完善，周粥的眼睛也越來越亮。

終于，女孩把一團亂麻的草圖丟到一邊，在新的白紙上完整地畫出了自己改進后的神經網絡，興奮地展示給一旁的老師：

“徐老師，你看我畫的這個結構怎么樣！”

怎么樣？棒極了！

眼前的網絡模型，已經有了藍星上長短時記憶網絡（LSTM）的雛形，只要稍加打磨必然能取得遠超RNN的效果，對這一點徐毅毫不懷疑。

但是姑娘，您有這智商，學數學去不好嗎？

干嘛要來計算機行業碾壓我們凡人？

可惡！蒼天何其不公！既生毅，何生粥！

徐毅直勾勾地盯著周粥思緒萬千，全沒注意面前的少女被看紅了臉。

“老師……老師！”耳旁傳入學生含羞的嗔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他方才驚覺，自己剛剛談話中走神的行為好像相當不禮貌。

連忙掩飾起來：“咳咳……嗯，這個想法其實挺好的，不過還可以再完善一下，例如我們可以把信息的傳遞通過輸入門、遺忘門和輸出門三個通道……”

“我建議你先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實現一下，然后可以參考我提出的思路改進——當然，如果你有自己的思路也完全沒問題，加油！”

這就是大佬間的惺惺相惜嗎？

師徒二人激烈討論的一旁，王浩中像一個透明人左看右看，在心底發出了積沉已久的吶喊：

“可惡！……真的好羨慕！”

似乎聽到了小胖子的心聲，徐毅終于注意到了似乎學會隱身術的小徒弟：“王浩中，我們剛才討論的內容你能跟上么？”

“嗯……差不多吧老師，不過可能需要回去再仔細理解一下……”

王浩中努力擺出“哦哦原來如此我完全懂了”的架勢，殊不知迷茫的眼神早把他出賣的一干二凈。

一看就知道這小胖子完全沒懂……徐毅在心底微不可及的嘆了口氣，旋即猛然驚醒。

自己什么時候習慣了周粥的速度，產生了“學生一教就會很正常”這種錯誤認知的？

明明王浩中這種情況才是常態！他甚至還是華東學生里面最優秀的之一！

默默檢討自己的錯誤心態，徐毅重新鋪開紙筆，準備給前愛徒仔細講解一下剛剛的一些重點內容，卻不防手機突然響起。

“喂，我是徐毅……吳院長么？好……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徐毅無奈地嘆了一聲，然后說道：“吳院長叫我過去一趟，時長不確定，周粥你來給王浩中講一下吧，我得先走了。”

看到徐老師雷厲風行的披上外套走出門外，周粥叉起腰，一臉壞笑的看著發小：

“王小胖，我感覺好像不太用給你講呀，畢竟你連英文措辭都會改，還有‘差不多吧老師’~”

不就改了你一個單詞嘛？至于這么久還記仇么？

聽到這熟悉的揶揄語氣，王小胖自知逃不過女魔頭的毒手，皺起了小臉哭喪道：“姐姐，我錯了！當時年紀小不懂事，您就饒弟弟這一回吧……”

“我給您買雪糕！種類隨你挑！”

………………

不知道背后周粥已經迫害小胖子簽下屈辱協議，徐毅風風火火走到院長辦公室。

“砰砰砰——”

“請進！”

一進門，徐毅便看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了個人正與吳院長談笑。

見到徐毅進來，二人同時起身，吳院長笑呵呵地率先開口介紹：“鄒市長，我給您介紹一下，這就是我院的徐毅老師；”

又轉頭向徐毅：“徐毅，這是鄒志明鄒市長，鄒市長主管我們市的文化和教育方面工作，你之前在電視上應該也見過。”

徐毅點了點頭，上前伸出手：“鄒市長您好，很高興認識您。”

面前的中年人向前一步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晃了晃：“徐老師你好！好哇，百聞不如一見！徐老師果然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待兩人松開手后，鄒志明才轉頭對吳臻說道：“吳院長，這次舉辦國際交流會，可以提升華東大學、魔都乃至華國的國際影響力，是一件大好事！我們市里一定無條件支持，無論會議是開在華東校內，還是在校外！”

抬手看了看表，對二人道：“時間不早了，我就不叨煩吳院長和徐老師了，我先走了！”

說完又重重拍了拍徐毅肩膀，然后向外走去，似乎是為了見徐毅一面才等到現在。

待送走了鄒市長，二人轉身進樓，吳臻嘴角含笑，開口說道：“怎么樣，見到咱們的副市長，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額，還好吧，”完全不知道魔都副市長是什么概念，徐毅內心自然毫無波動。

看到徐毅的表情，吳臻失笑不已：“你老師說的真沒錯！唉，你啊……”

搖了搖頭，轉向正題：“你這次可真是驚天動地了！報告結束之后，你知道今天學校收到了多少與會申請么？”

“58家！里面有三十多家世界名校，甚至還有MIT和芝加哥大學的兩名學者希望提前一周過來交流！這還只是一天的數據，后面肯定會再增加……”

“要不然你以為鄒市長這種大忙人為什么專門跑來咱們學院？這件事都驚動咱們政府了！”

“你小子，倒真是給了我們一個好大的驚喜！”見徐毅依舊不為所動，吳臻失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說點跟你有關的，學校已經同意了我的申請，破格把你提成副教授了。”

“你先別不滿意，現在提教授一是學院暫時沒有名額，二來你雖然成果很突出，但發表論文其實并未達標，容易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

不等徐毅反應，吳院長就接著說道，“不過放心，今年年底的教授名額，絕對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安心做學術就夠了，其他事情有我和你王老師解決！”

額……其實教授還是副教對我都無所謂，我主要是想當院長……

徐毅看著眼前的老人，摸了摸腦袋，終于還是沒有開口。

嘿嘿，情商+1！

感受到自己的成長，他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