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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謝招把淮南上書的奏折推到他面前,上面寫著謝讓要來許州之事,一來送太子送北安是大事,他得回來送行,二來聽聞蘇易在行宮,前來敘敘舊。

要說這得是他來許州后第一件好事了。

下首謝招用朱紅色的筆寫的一個字“準”

要說謝招身邊這群人還是謝讓和他臭味相投些,他從前鬧騰點,謝讓是被好些個儒生帶出來的下一個謝招,只是和他處了段時間,完全就把什么禮儀典法拋到九霄云外了。

之后謝讓那些夫子見他都只有搖首嘆氣,要不說謝讓文不成武不就,從前被壓制著勉強能學點,自從和他鬧了一陣子,徹底學不下去,整日里就想在青州和他摸魚打鳥,后來謝招實在沒法子了,把他送走了。

“從淮南過來需要幾日路程?可還趕得上宮宴?”

蘇易疑惑的問著,只聽謝招說著“你當這小子這么守規(guī)矩?如今指不定正在許州外等著奏折批文了。”

蘇易一陣錯愕,而后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中洲恨不得把以禮法治國刻在每個人的臉上,就差走一步路都得計算,謝讓有這么不守規(guī)矩?

謝招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緊不慢的說著“還不是學了你。”

只是話才出口,就發(fā)現(xiàn)不妥。

蘇易聽到了,只是看謝招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也沒搭話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總覺得這次入中洲,和從前不同了,到處都不同了,就連謝招都讓他覺得怪怪的。

有種似親近又不親近的感覺。

蘇易問著:“你還打算在這里住多久?”

這些天他每每醒來都能感覺身側(cè)有謝招睡過的痕跡,他睡的沉,但是醒來還是覺得心里別扭的緊,倒不如像從前一樣,謝招偶爾來看看來的自在。

很奇怪的是謝招沒有接話,蘇易想著剛才還聊的好好的,怎的忽然就聽不見了,但是看見謝招緊握奏折遲遲沒有下筆,蘇易就知道他聽見了。

“那個,咱們這樣住著也不方便,我看你后宮那些妃嬪日日都過來,都說后妃不見外男,你不怕我拐走你的人?”

蘇易故意把話往歪了說,這倒也像他從前那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

只看謝招頭也沒有抬說著“看上誰了?”

而后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說著“尚大夫曾進言和北安和親,我記得他家就有個能彈會畫的小女兒,不如我替你張羅張羅?”

謝招一本正經(jīng),合上了奏折。

真有幾分替他娶妻之意。

蘇易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門外有東西掉落的聲音,一眼望去是胡姬正端著飯食進來,散了一地,然后在蘇易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退下了。

雖然作為一方君主妻妾成群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這些年他身邊只有胡姬,也證明胡姬與他而言是特別的,但如果他真的追了出去,反而顯得不成體統(tǒng)了。

蘇易嘆了口氣在謝招對面坐下。

“可別了,我有王后,真讓她做妾也是辱沒了大夷的名聲。”

卻聽謝招說著“成提并非你的子嗣?!?

蘇易抬頭看出了謝招的意思,無非是說他后繼無人。

“我不像你,有萬里江山需要繼承,那本就是阿左給我的,還給成提是該的?!?

他這輩子是不會有子嗣了,也沒有奢望過留下孤兒寡母在這世間活受罪。

謝招不再說話。

蘇易忽然想到了什么問著“你有多少兒女?”

心中一個大膽的想法,從謝招這里過繼一個也算不錯,都說帝王都是兒女成群的。

謝招才端起茶打算喝一口,蘇易的想法他太明白了,淡淡的說著“已經(jīng)打算送北安去了不是嗎?”

就一個?蘇易有些不明白,那天陳秀說謝招后宮有三十余人,那一人生一個都能有三十個了不是嗎?

但是回想謝招也只有赟生一個孩子,又要天高地遠的送出去,不免心中不忍,這些天他糾結(jié)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心中自知欠謝招太多,做的卻又是于謝招不利之事。

“要不讓我回去吧?”

蘇易試探的問著,他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能耐,讓謝招以獨子為換。

怕謝招心有疑慮又說著“我保證百年內(nèi)阿斯耶的戰(zhàn)士不踏入中洲一步,但你亦要如此?!?

蘇易堅定的說著,阿左留下的東西不能散在他手里,很難得謝招放下了奏折,走到窗邊站著,背對著他,遲遲沒有說話。

一時間房間里氣氛有些沉重,就連風吹動布簾的聲音都能聽見,許久謝招才說著“小蘇,無論如何我都要留住你的,圣旨已下,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了?!?

稍晚些蘇易看胡姬還沒回來,不得不走出來找找,胡姬有時候還是有些孩子心性的,一路往山下尋去,偶爾碰上些侍女太監(jiān),也會問問。

直到走到花園拐角處的小溪邊,看見胡姬坐在石頭上發(fā)愣,蘇易走過去站在胡姬面前,胡姬臉上仍有淚痕,顯然是沒想到蘇易會來找她,有些慌張的站起來,那模樣楚楚動人又有幾分倔強。

蘇易張開雙臂,胡姬笑著抱了上來。

謝讓那小子果真如謝招所言,在得了批文后第二天就大張旗鼓進了許州城,一路往行宮而來,卡著宮宴的開場進了南無宮,那樣假正經(jīng)的樣子倒讓蘇易覺得有些好笑。

“臣自淮南而來,向皇上復命?!?

謝讓帶了好些東西來,好幾個侍衛(wèi)抬著好些個大箱子,想來是一箱箱珍寶,那神情就好像在和謝招說,我都帶了東西來賄賂你,你別在提規(guī)矩的事了。

謝招擺擺手,沒有和他計較的意思。

謝讓笑了笑,坐在謝招特意為他留的位置上。

太子坐在蘇易靠下些的位置,小小年紀,那樣如玉般的面貌讓人看著挪不開眼睛,想來也是被大學士教的極好的,畢恭畢敬的起身向謝讓行禮“請皇叔叔安!”

謝讓正經(jīng)危坐,亦起身回禮說著:“太子安好,此去北安山高路遠,一路平安!”

說到一路平安的時候,謝讓倒是頭一回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嘴角淺淺笑著,但那份試探的樣子簡直不能再明顯了,謝讓算是這中洲最不能藏事的人了。

蘇易笑著點點頭,算是收到了他微末的敵意。

樂聲響起,鏗鏘有力的敲打著,和平時的流暢的歡快之聲不同,有點像出征的鼓聲,就連在殿中跳著的都是比較有力的舞,女子水袖翩翩,四周都是拿著鼓的人,偶爾長袖一展準確的落在兩側(cè)的鼓上,砰的兩聲,清風悅耳。

殿中大臣沒有之前的喜悅之色,個個臉色沉重,想來為了太子入北安之事給謝招上言了多次,更有武將垂眸嘆氣,這一節(jié)倒是謝招失了人心了。

接近尾聲之時,蘇易起身拿起酒杯說著“太子殿下,此去北安是草原之幸,望此行得益友相助,北安與中洲百世太平。”

赟生起身回禮道“借北安王吉言,望同樂!”

蘇易越看赟生越覺得年幼成志這詞在他身上再恰當不過了,他沒見過六歲的謝招,但是十歲的謝招就能獨擋一面了,想來比起赟生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易轉(zhuǎn)動著手中的扳指,這原本就該是赟生的東西,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是中洲的信物,從他手里送給太子太不合適了,轉(zhuǎn)而又在腰間取下那把狼月。

“北安以此為禮,望北安與中洲永結(jié)兩境之好!”

蘇易的手揚在半空,太子顯然沒有想到有這這事,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看了眼坐在上首的謝招,謝招并沒有說話,太子也沒有扭捏,大方的走了過來,雙手接下那把匕首。

這是阿斯耶王族隨身之物,蘇易也只此一件,是出生時阿卡找上等工匠特意為其打造的,見此物如見北安王。

宴罷,好些個大臣又圍著要覲見謝招,蘇易從側(cè)門而出,太子叫住了他,拱手行禮“聽聞母妃之事是北安王進言,赟生在此謝過北安王了,也多謝贈予這樣貴重之物?!?

蘇易很自然的摸了摸赟生的臉,他長得可真像謝招,赟生沒有防備,但是跟在他身邊的人有些害怕,就要上前阻止,太子說了句“退下”

后聽太子說,玉奴被謝招送進了大佛寺清修,比起處死好歹還留了條命,但是真要說是他進言讓玉奴逃過一劫,也不盡然,可能玲蘭的關系還多些。

和太子道別后,蘇易遠遠看見謝讓在不遠處等著他,看他從內(nèi)殿走出來,臉上笑意盈盈的,假模假樣的行了禮,然后在不經(jīng)意間就攬上了蘇易的肩。

“三年未見,愣是一封信都沒寫,你可真做得出來!”

謝讓抱怨的說著,一邊蘇易感覺謝讓就要帶著他出宮,胡姬有些著急,一邊拉著他問著“王上這是要去哪?”

身后堂停也跟了上來,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謝讓沒有正經(jīng)的看著胡姬“喲這美人可真漂亮,只是我和你們王上多年不見敘敘舊情而已,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的?!?

一邊又看著蘇易說著“怎的皇上是把你困在行宮了嗎?”

蘇易搖搖頭,謝讓就不客氣的把他拉走了,還轉(zhuǎn)身說著“小美人不必擔心,我死了都不會讓你們王上少一根頭發(f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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