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需休整的威爾趕忙快跑幾步，在暴雨又猛地變強前，牽著駝獸趕到遮雨棚下，他誠懇道：“真是萬分感謝?！?

接過卡丁的韁繩套在栓上，將馬燈重新穩固，撤掉被澆得稀爛的告示，英俊的酒館老板莫頓用強健臂膀搭住威爾的肩，大聲道：

“哈哈，要是真的感謝我，就在我店里點一份兒最貴的肉排套餐吧?！?

“塞班‘老人兒’都知道這兩天不宜出行哦，您才來這邊嗎。”

說完，就用另一只手拉開門，熱情地把威爾和他的大包裹一同推了進去。

屋里的味道有點沖，不過還好威爾不用呼吸。

“真磨蹭，莫頓，我的酒呢？”

“夠了夠了，你喝了一整晚了?！?

“天怎么還是黑的，我睡了多久？”

“笨蛋，天原本就快亮了，只是烏云帶來了暴雨，這是炎月前最后的清涼時光了。”

“去年也是今天下的，不過是下午，我記得……”

“哈哈你，呃兒，莫頓，你怎么撿回一只黑毛的落…唔，別捂?！?

“砰”莫頓拉上厚重的隔音木門，拍拍威爾的手臂，給他指了一個靠窗的邊緣位置。

抖抖雨水，威爾微笑點頭，一邊隨著對方的指引，一邊打量這兒的環境。

室內天花板被燭燈熏的‘忽明忽暗’，與它相對的地板也是泥濘不堪，反倒是木桌椅很亮，上面的油全部刮下來的話，應該都夠炸一盤花生米了。

可東倒西歪的醉漢們不甚在意這些，他們肆意地大聲喧鬧、爭吵，并且毫不介意與蠅蟲共進餐時。

熟客們都清楚，莫頓的酒館總是這樣讓人分不清晝夜輪轉，此時的惡劣天氣更是如此。

可威爾壓根就沒來過這種地方，“嗯……就呆一會兒，等雨停我就離開”他想。

抖落抖落水滴，他現在全身都濕透了，當然除了黑皮書。

放下裝有特性碎片的油布包裹，在桌腿兒橫木上蹭蹭鞋底的泥，他再次對潔凈特性表示羨慕。

此時眼尖的女招待款款而來，威爾如約向對方點了一份價值十二個銅幣的肉排套餐，雖然他不用吃飯，但畢竟都已經答應人家了。

女招待滿意而去，離開前還微笑著為他送上毛巾、點亮蠟燭、擦擦桌面、擻擻簾布，直到后知后覺的威爾為她的殷勤付出了三枚銅幣小費。

不甚在意地打發了對方，威爾用兩指輕輕掀開花紋窗簾的一角，望著窗外漆黑的天色，他只希望在上課前雨能停下。

如若不然的話，那就只能希望他的學生們機靈點，呆在家里別來上課。

要是有手機就好了……

這般念叨著，威爾想到了貼身攜帶的特性碎片：傳遞，希望它能成為異世界的手機吧。

嘆出口氣，復習慣性地吸了一口，隨后他就被屋里彌漫的怪異味道嗆到，“咳咳咳?！?

“哈哈，您可真能憋。”此時一路擠過來的絡腮胡大叔笑道：“真是好久不見，威爾導師?！?

“想不到竟然能在除了書店以外的地方見到您，而且還是酒館，真是新奇?！?

嘖，又是一位認識他，而他又不認識對方的人。

威爾淡淡回應，“出城處理些事?！?

“然后就被大雨困住了？”對方主動接腔，“塞班每年炎月之前都要經歷這么一場急雨，而后接下來直到風暴月之前，塞班都不會再有一丁點兒水落下來?！?

“不過別擔心，這場雨很快就會停。”絡腮胡拉開椅子，自來熟地坐了下來，“我聽米洛說，您最近在教授他們數術學，而且已經有所成就了。”

“您真不愧是博學之士，我之前還教過那腦袋不靈光的小子三角形的三邊數術呢，可他就是學不會，明明那么簡單?！睂Ψ诫p手抱在胸前抱怨到。

……比我還不靠譜，你直接給毫無數學知識的孩子上勾股的嗎。

威爾極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以防止讓對方感到冒犯。

不過從對方略帶酸意和顯擺意圖的話語中，威爾也大致猜測出了這位絡腮胡的身份。

對方剛提到米洛，就是他學生中的卷發小男孩兒，挺聰明，也極愛炫耀自己的所知和見解，就挺可愛的。

“有一才有二，有下才有上，有基石才有瓦舍，有積累才有成就。”等雨停也蠻無聊的，就全當解悶吧，威爾順著對方的話恭維著，“我原本還很疑惑米洛為什么能這么快學會我教授的知識。”

“原來是早有位精通數術學之人為我聰明的米洛打好基礎了?！?

“呃，哪…嘿，那怎么算是基礎。”夸獎之詞從一位博學之人口中流出和他自己吹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絡腮胡濃密的臉須下竟有些透紅。

瞧瞧從隔壁桌傳來的噓聲，他虛榮心瞬間得到滿足。

其實他能隱隱聽出威爾話中有關于他錯誤教學方式的歧義，他也確實知道自己不怎么會教人，但他識人啊，要不怎么找到威爾導師來教導他的孩子？

“您可別夸奧利弗，不然他能一直吹到明年花月的最后一場急雨夜?！?

此時好事兒的鄰桌酒友們都趁機轉過身來攀談，這腌臜酒館可不常有導師這種體面人來。

當然，這兩個埋汰字他們可不會說出口，不然酒館老板莫頓能把他們腌進桶里，明年擺上桌賣幾個亮閃閃的銅幣。

“您在教授奧利弗的兒子？”

“三邊數術是什么啊?！?

“您……”

“哈哈，我還記得米洛……”

兩人的閑談變成了聚眾“茶話會”，不過酒館里到處都是一團一團的吵鬧小團體，根本不稀奇。

威爾依舊淡淡回應，“嗯，對，畫圖的，沒有，過譽了，是……”

“哎，可惜，米洛幾個月后可能不會再跟您學了?！?

這時，身后一位大叔突然說道。

“為什么？”威爾回問一句。

“奧利弗被帕斯格的趕出了出來，失去了工作，而且他傲慢的很，壓根不打算找除了裝備制作以外的活兒計。”

裝備制作？威爾來了興致，注意力轉移過來。

他直接問出聲，“裝備制作？”

“他太看重表面的好看和虛假的名聲了，總是頂撞他的工頭，這不，最近就被趕了出來。”

威爾：……不是，我問的是裝備制作的話題。

“唉，而且他太沉迷自己的工作了，老婆早早受不了離了婚?！?

威爾：額，裝備……

“跟你的圍裙和錘子、改錐過去吧！他老婆走之前這樣吼道，街坊鄰居都聽到了?！?

威爾：那個……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