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和剛才的少年還有一點像?!彼崃送犷^。
我沒有搭理她這句話。
“這其實,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為了救一個人,我曾經散過大半功力。”
“你瘋了?這世間有什么人值得你如此?”
“當然是對我好的人啊,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其實我從不孤獨。而且……他是為我而死的?!?
“他是誰?”
“告訴你,好讓你去殺了他?”
少女不說話了,顯然她就是這么打算的。
“你剛剛所在的空間很奇怪,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空間……倒像是一個陣法,你說你自千年后來,卻又是在陣法之中,所以……你騙我?還是說,你是假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再次開口,不過這次撇開了功力變弱這個話題。
“你可知,什么是神?”
“切,這誰不知道,可變幻萬物者,不就是神?”
“不對。”我搖了搖頭。
“這些連修為高一些的修仙者都可以做到。神不在于變化,而在于創造。
“如開天辟地之盤古,如黃土造人之女媧。而變幻只是將一個東西用障眼法變成另一個東西,法力強一點的,也是以物易物,神則不同。
“神衍生于世間萬物,卻又高于世間萬物,空間時間,真假錯對,都在他們一念之間?!?
“所以,這和我剛剛問你的有什么關系?”少女冷淡的看著我,即便是一模一樣的面容,即便她是另一個時間點的我,我卻覺得,我們是不同的個體。
“當然有啊,因為……你是神。”
她的臉上沒有慌亂,沒有驚詫,只有平靜。
“我知道……這并不難猜。”少女垂眸,細密的劉海微微遮住好看的眉眼,朦朧間,竟有幾分無措。
“我被人拉到了一個幻境中,那個幻境,就是這里?!?
“所以你在告訴我,這里是假的?”
“也不算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沒有人規定哪里是真哪里是假,真和假其實都是相對而言的?!?
“我不明白。”
“我和你說我來自千年以后,可我并未穿越空間,我只是進入陣法,看到了一個幻陣,面前的一切,與我而言,就是假。可你從小在這里長大,于你而言,這都是真。而你又是神,即便在我眼里你是假的,可是你卻又能控制時空變幻,察覺到我的存在,所以也可以說你是真的,畢竟我現在就在你面前,若你是假,我又是什么?”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哪有那么多道理。”
我笑了笑,沒再作答。
你是神,真假對你來說不重要,只要你想,你所在的地方,便都是真。
其實道理很簡單。
這就像你打游戲的時候需要與npc對話,可即便你可以和它對話,它也是假的。但在游戲的世界里,它又是真的,不然又怎會出現。
那些老頭故事里講的穿書的小說,也是這個原理。
主角穿書之前,不也覺得那書里的內容是假的嗎?可穿書之后呢?于主角而言,那些還是假的嗎?
仔細想來,這萬事萬物哪有真假,只有因果。
“是啊,哪來那么多道理……”我淡笑著重復一遍,并沒有試圖再次解釋。
“所以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她再次繞回了這個話題,我沖她笑了笑,還想套我話,就不告訴你!
“先報仇吧。青峰派,木芷派,羨陽派這些是主犯,剩下的所有修仙門派都是從犯?!?
她也沒糾結,拽著我的手就朝著峰頂走去。
峰頂上視野很開闊,遠處霧氣繚繞的地方一片蔥蔥蘢蘢,儼然一副仙家景色。
這樣的場景在現在,可謂平常,可在千年以后,我就很少能見到這般景象了。
“你在想什么?”少女松開手,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卻好似什么都沒有看見,又轉過頭來看向我。
“沒什么?!蔽覔u搖頭。
“噫,千年以后的我這么多愁善感嗎?”
“沒有。”不過是有些感慨罷了,這好比十五歲的你,明明也還是個孩子,卻忽然有一天碰上了五歲的你,不過是對比襯托罷了。
“切,不懂。”
其實你怎么會不懂?
在幽暗孤獨的地方,曾經待過那么多年。
我也待過,即便后來的我滿不在乎,可那是千年沉淀的結果,即便是放到現在,我依然能夠感受到那種絕望。
只是對面的人還是個孩子,而有些孩子,總喜歡故作堅強。她知道我就是她,所以她太害怕,我能一眼看穿她。
于是她便裝作滿不在乎,而我只能陪她演戲。
對話間,北月峰上的人便密集了起來,幾個白衣飄飄,仙風道骨的老人,摸著銀白色的胡須緩緩降落,每一個都是一臉的高深莫測。
深藍色的結界剎那間被打碎,化作細碎的熒光,落了滿地。
“何人闖我青峰派?”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裝模作樣,若只是有人闖入,何須各位都在場,隨便派些弟子長老擒住就好?!鄙倥颖?,一身紅衣卻顯得滿身邪性,若不是身邊氣息太過純凈,恐怕就連她自己都會以為自己是一個妖邪之物吧。
“你們還記得十幾年前的墨府嗎?我是來報仇的啊。”少女將唇角微微勾起,剎那間邪氣四溢。
“你……”
“裝什么驚訝,你們掌門之前不是還派人來殺我嗎?”
對面人的臉色終于沉了下去。
“姑娘既知如此,還敢一人闖入我派,倒是不得不佩服姑娘的膽識?!?
一人?我和少女的視線交匯,紛紛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之色。
滿地熒光此時散的七零八落,沒了原有的靈氣支撐,那熒光只能漸漸消失……
原來如此……
她是神啊,她當然看得見對于她來說的另外一個人世界的人,可其他人不一樣。
同一個人有可能出現在兩個時空,可是同一個時空不可能出現同樣的兩個人,如果有,那其中一個必然會消失,這是時空法則,沒有人能夠違背。
而她是神,所以消失的必須是我,可我又是她拉進來的,所以不會是理論上的消失,而只是消失在眾人眼前,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能看到我。
“我不需要你的佩服,因為……你不配佩服我?!痹捯粑绰?,遠處便是寒光一閃,須臾之間,少女早已沖出百米外,各種顏色的攻擊打來,卻沒能對她造成一點的傷害。
可是我卻看出一些端倪。
不對,這很不對。
即便少女是神之軀,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傷,最多是傷后立馬恢復,可現在看來,這些法術是完全對她不起效果,甚至……
甚至于她有些親和。
鐵鏈邊那個陣法……
我明白是什么情況了。
對此我也不過去幫忙了,那些攻擊雖然打不到我,但看上去也是挺嚇人的。
這場單方面的屠殺,并沒有堅持多長時間,我甚至還沒有生出嗑瓜子的心思,她就已經收起了劍,方才還是仙氣繚繞的地方,此時早已血流成河,到處都是陰沉的氣息。就連遠處的霧,似乎都被染成了紅色。
“咦?還有一個漏網之魚?!鄙倥俅伟纬鰟Γ赶蛄藢γ娴摹枰钩??
這可不行!
我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過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劍。
“這個人不能殺。”
“為何?”
因為就算我不在,你也不會殺他。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口。
“他不是你的仇人。”
“呵,整個青峰派的都是我的仇人,為何他不是?”
“因為他潛在青峰派也是為了報仇啊?!?
“姑娘……在與何人對話?!鄙倌昵宄旱穆曇繇懫?,一雙眸子像是被清泉洗過一般,分外干凈。
“關你什么事?!鄙倥焐蠁芩?,卻緩緩收起了劍。
“看在你也是他們仇人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利用我來報仇的事情了。”
利用?我仔細回想一下,好像是有這么一出。
不由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
原來我和大佬的相遇是由相互利用開始的。
孽緣!
“哦,我明白了,他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人?那我還是殺了他吧?!?
我過去一把按住少女。
“你以為我在,會讓你傷了他?”
她眼中冷意乍現,剎那間以她為中心,地面緩緩結出了一層寒冰。
我知道她生氣了。
可我就是這么看著她。
寒冰碎裂,她揮了揮袖子,轉身便消失在原地。
“哎,姑娘,你等等我。”少年眼中緩緩流過一絲邪性,眨了眨眼,便跟了上去。
這人,不簡單吶,我看著這變臉速度一流的兩個人,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所以,我為什么會來這里?
難道是因為司命?
這么一想似乎又能說通。
他的筆能書寫萬物,一個故事就是人的一生……
但這跟我有個毛線的關系?。?
我不想再繼續跟著少女,可是奈何她才是第一視覺,捆綁式聯系,一秒都不會跟丟的那種。
“你跟著我做什么?”少女回頭看向一臉無辜的少年,臉上的不耐幾乎能夠溢出來。
“你幫了我,我當然得跟著你?!鄙倌晷α诵?,滿臉寫著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