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儀笑著說:“沒事,我有錢,等會拿給徐常就是了。謝謝你和毛永,沒有你倆我也活不成了。”
我打趣地回應:“早就死了,就是沒有灰飛煙滅不是。都是相依為命的伙伴,不用謝!”
婉儀還是有些激動,更多的是感動。
我關上房門,讓她先休息好再行謝禮,以免激動過度前面的努力都白費。
毛永看到我下去,就說:“你來的正好,這些都是來找你的。”
他指著一堆使者。
我有些生疏地招呼著:“您好,是有什么事情嗎?”
使者:“我們是來給你送陽間親人給你的禮物。這是最后一次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又好像意料之中,“是我媽媽來了對吧。”
使者:“是的,不過靈魂已經在移送孟婆莊的路上了。這些都是她從陽間帶來的,要我們移交。”
“那我可以見她一面嗎?”我有些哀求。
使者點頭稱:“當然,只要北渡管轄陰差允許,只要你追得上。”
我:“好的,謝謝。”說完他們就走了。
本來想回頭去跟徐常請假,毛永拉著我說:“趕緊走吧,領導批了。”
推著我就出門了。
我:“你確定徐常不會找我算賬嗎?私自離開崗位,何況婉儀剛醒,咱兩就這么跑出來。”
毛永不耐煩地說:“你快去吧,我等下就回去。剛剛幫你請假了,去吧。爭取見一面。”
我一下眼淚就上來了,邊哭邊走,孟婆莊好遠吶。
希望媽媽可以慢點,我走了很久,從月冥府到陰司再穿過鬼市和東府,越走越偏。
路上看不到什么轉生的靈魂,直到聽到黃泉水的聲音,就知道離孟婆莊不遠了。
趕到那里,我問孟婆:“大人你好,剛剛有個80歲左右的靈魂來過這里嗎?”
孟婆:“哎喲,今兒活少,這會就來了一個,不過已經走了。估計上橋了吧。”
我鞠躬道:“謝謝您哈,謝謝。”
不能轉生的靈魂是踏不上那座往生橋的,我走到黃泉河邊,坐在柵欄邊上,橋上的人走得很慢,也很密集,看也看不清。
我希望我可以送她一程,但是終究是沒有再見面,哪怕我在這里等了快四十年。
河水稀稀拉拉的聲音掩蓋了我的哭聲。
看著天空暮色暗沉里透著亮的月光,我跳下柵欄,載滿失望地回北渡。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回到渡口,那里的寒意讓我清醒。
我知道,從此除了北渡樓,這一生與我有關的都已逝去了。
打開大門,他們仨都沒睡,坐在方桌上,弄了一桌酒菜。
我有氣無力地說:“我回來了,大家晚安。”
婉儀走過來:“什么晚安啊,宵夜時間開始了,領導第一次請客,必須給面子啊。”
我笑了一下,“那好,我去洗一下,你們先吃也可以。”
其實是我沒有勇氣承認自己能不能扛住歡聲笑語的宵夜氛圍,我怕誤傷,更怕掃興。
回到房間,眼淚止不住地流,我永遠沒有父母了。
永遠到底有多遠,永遠就是永遠了。
房間里放著給我留下了最后一次的遺物,是告別了吧。
我抹掉眼淚,換上新送來的衣服,下樓吃宵夜。
徐常舉杯說:“這段時間多謝各位的照顧,有你們真好。”
我們笑著碰杯,嘴里說著領導辛苦,領導客氣。
之后氛圍又安靜了下來,多半都是我的功勞。
徐常:“張陽羽啊,不要太悲痛了,也不要責怪自己,我們都知道,你也是很努力才走到現在。”
我崩不住眼淚地說:“可是我沒有好好跟她告別,好難過是不是。”
毛永拍著我后背說:“有些事情做不成,是老天在保護你啊。”
我拿起酒杯對著他們說:“謝謝大家,有你們真好,真的。”
婉儀:“就不說節哀了,我祝賀你的親人都有好去處,他們跟我們一樣未來可期不是嗎?我們也要繼續守護下去呀。”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被毛永拖上房間的,但是根本睡不著。
月光灑在窗臺上的那堆遺物,看起來明媚又孤單。
我爬過去打開包袱,里面有很多錢,還有我喜歡穿的衣服,喜歡用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個手鐲和一封信。
信內容:
陽羽,媽媽要走了。先給你寫一封信,我怕燒了沒那么快到你手上,還是自己帶著下去,這樣總能快一點到你手上。
很高興有你這個女兒啊,我的晚年被照顧得很好,一定有你保佑的功勞吧。只可惜你爸爸走得早,他終究是比我有福氣啊。
自你上次來過我的夢里之后就再也沒來了,不知道你還在不在下面,但是不管在哪,都要照顧好自己啊。我們今生的母女緣分,也就到這里啦。
我給你帶了些盤纏傍身,還有你平日喜歡的東西,不知道你爸爸怎么樣了,我只帶了戒指,其他的不給他帶了。希望還能再遇到你們,媽媽這一生都過得很幸福。
我們能相遇就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事情,沒能相守到最后都是天意。希望可以重逢啊。我想你了!
媽媽。
我坐在窗臺,眼淚一滴一滴落,月光皎潔清冷,這封信的每一個字都刺痛我的神經。
以后再也沒有親人給我燒紙錢,送衣物,寫信贈與。
我們都沒有如期再見,那就是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