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其實，我不應該出手的，從六魂幡被孫悟奪舍之后，我本不應該出現的。諸天神佛身死道消，關我什么事，整個仙界的格局又不是我定下的。

況且，老師，太上，元始，他們都沒有出手，都在冷眼旁觀，坐看三界興亡。

可我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要知道，讓諸天神佛消亡這應該是我的心愿啊。即便是我生生接住了那猴子的棍子，廢了萬年的道行，自己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要為諸天神佛出頭。

從截教滅亡的那一刻，我想要做的事情便是重開地火風水，換個活法，改變這個世界。

但在那個時候，我的老師阻止了我，若不是打不過老師，我怎么會聽他老人家的話呢？

就這樣，我眼睜睜地看著截教道統從我手中興盛，又滅亡。作為圣人，內心應該是要無情的。可是，看著截教萬仙跌落神壇，受人桎梏，我心中更是難受。

說也奇怪，作為洪荒圣人，我早已經斬斷了七情六欲，沒有任何的感情，我怎么會難受呢？洪荒萬族，生靈都是一粒塵埃，哪怕是截教萬年，也是塵埃的一份子，可我還是難受了。

我知道自己不服輸。

可是在封神量劫的時候，我不得不服輸。人人都說在封神大戰結束以后，我被老師帶到紫霄宮內閉關了。

殊不知，老師走到紫霄宮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轉身對我說：“通天，木已成舟，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三界的格局就這樣吧，你別生事了。”

我還不服氣。

可是老師像是年邁的老人一樣，咳了幾聲，道：“人人多說隨著修為的增加，實力也會增加。可是我去了太古鴻蒙星辰以后，發現體內的道力竟然弱了不少。所以，你不要惹事了，若是太上等人不吞服殞圣丹的話，你以為我能夠從他們手中帶走你？”

我聽了老師的話，整個人頓時蒙圈了。原來老師喂服我等師兄弟三人殞圣丹是有緣由的。這是一步險棋。萬一失敗了，老師的名號在三界內不保啊！

但老師還是憑著天道圣人的威壓，又加上哄騙，才讓太上和元始收斂。我怔在原地，沒有想到老師會有不行的一天。

我一直以為老師的手段要高出我和太上，元始；可是沒想到修行的盡頭，竟然是道行散盡，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怪不得老師不再講道，而是躲避在太古鴻蒙星辰之上。原來，老師早已經失去駕馭諸天的能力了。

不過，我也吞服了殞圣丹，所以，無論老師做些什么，我還是愿意服從的。可是老師還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沉吟片刻，說：“其實呢，在這個世界上哪里有著殞圣丹呢？”

“哪老師喂服我們三師兄弟吃的是什么？”我當即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老師低低嘆息了一口氣，說道：“太上和元始也是我的愛徒，三教共議封神榜也我的主意，我想要打造制度，秩序，用這些條條框框來鎮壓諸天，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們兩個竟然吃里扒外，請來西方教那兩個家伙……”

老師頓了一下，又道：“通天，你是我最為寵愛的弟子，老師又怎么肯忍心加害于你呢，喂服你們吃的只是辟谷丹而已。你千萬不要將此事告訴太上和元始，不然肯定有著殺身之禍的。”

“啊……”

我聽了老師的話，整個人頓時傻眼了。

老師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說：“放心好了，太上和元始的道行雖然深厚，可他們擔心身死道消，一定不會懷疑的。但是你若是再惹事的話，只怕他們會察覺，所以你要隱入煙塵之中，不問世事。”

“老師，我……”我聽到這里，整個人的眼眶中有著淚水。老師為了我，做的真是夠多了。我能夠為老師做些什么呢？饒我是天道圣人，在此時此刻，仿佛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內心有愧啊。

可是老師絲毫不在意這些事情。而是一個人孤獨地走進了紫霄宮。我知道，這么多年，老師一個人習慣了孤獨，這紫霄宮內應該沒有我的位置。

但三界之大，我能夠去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但是我得離開。聽老師的話，隱入煙塵，所以找到一處叫做斜月三星洞的地方躲了起來。

可是呢，我還是不服輸，我不想就這么認輸，天道是什么？我不知道，老師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或許，天道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可是，在洪荒之中，天道卻是真的存在。所以我與天道進行了一場豪賭。

賭注便是這三界。

天道贏了，我永遠不再出來。

天道輸了，我要重開地火風水。

天道同意了。

猴子就是我選中的一顆棋子，本來這也沒有什么的。畢竟，一只猴子能夠在諸天神佛面前掀起多大的波浪呢？

連如來神掌都打不過，任何能夠擊敗圣人呢？

況且，這只是一場賭注而已，對于我而言，這只是一場游戲，對于天道而言，更是一場游戲。

在數萬會元中，在西游重啟的日子里，猴子被如來擊敗了無數次，有一次甚至連花果山都沒有走出來，就直接被打死了。

可是，情況還是有了變化，在這一世，猴子竟然修煉成了萬劫不死不滅的鴻蒙圣體，悟了傳說中的混元道果，一下子成為了混元無極大羅金仙。

這一下子，猴子的修為直接超過了我，超過了太上，元始，乃至于我的老師。就算將諸天神佛捆綁在一起，也沒有人能夠擊敗猴子。

這是我的錯嗎？

我不知道。

所以，在我的建議下，老師親自出面，利用諸天神佛最后的力量打造了一個無天，可是那無天真的是廢物啊，見到弒神槍，當場走了。

這……

情況有變。

諸天神佛不得直接面對猴子。

當猴子從我手中奪舍六魂幡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猴子只是一顆仙卵而已，不可能有這么強悍的。他之所以這么強悍，在他的背后一定有著大神通的神明。

可是諸天神佛都在我們這一邊，能夠說出名號的絕世大能，魔神都是我們的小弟，誰人能夠支持他呢？

況且，老師，太上，元始，哪怕是我也無法教會猴子混元道果的力量。可是我接下猴子那毀天滅地敲向如來的一棍子，我感受到了星辰之力。

這一刻，我頓悟了。

原來猴子身后的大能是天道。

原來天道真的是想要滅掉我們這些神明。

難道天道早就看我們不順眼了嗎？

我不知道。

此刻，諸天神佛和猴子驚詫的目光都在盯著我，看著我的金身粉碎，為了如來舍棄了上百萬年的道行。

可是在這一刻，我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原來我們只是天道的耗材而已，我以為我們諸天神佛是三界內的主人，其實呢，我們還是一粒塵埃。

三界內只有一個能夠鎮壓諸天的存在，那便是系統。而我們，無論是神仙，還是魔神，還是圣人，都是天道之下的螻蟻。

可惜了，我們在那么久的歲月中都沒有活明白。自以為能夠成為天道的一份子，殊不知，天道根本看不上我們。現在好了，天道根本不需要出手，直接派出一只猴子就能夠收拾我們。

所以，我即便是身死道消，也值得的。朝聞道，夕可亡也。我作為洪荒圣人，還是有著這個覺悟的。只可惜，老師，太上，元始，還有諸天神佛都沒有懂。

在我元神崩碎的那一刻，那孫悟竟然從口中吐出了一顆混沌珠子，利用大神通將我的元神保存在其中，不至于真正的身死道消。

猴子救了我？

我記憶開始模糊。

或許，我能夠在混沌珠內重生，重生之時，眼前會不會是一片混沌呢？我不知道，但我是高興的。因為，這何嘗不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重開地火風水呢？

值得。

……

我不知道通天教主為什么又回來了，還赤手空拳替如來接了那致命的一棍子，導致他身死道消。

可是我在他的眼中竟然沒有看到任何的悲傷，也沒有看到任何的痛苦，反而是看到了喜悅之色。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難道是通天悟了？

就在我執迷不悟的時候，系統在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他低低嘆息了一口氣，說道：“應該是通天悟了。”

我什么都沒有說。

系統就知道了。

這系統。

這特么神了。

都這個時候了，也不知道他出來干什么？難道是要當督戰隊，讓我繼續對諸天神佛展開一場殺戮嗎？

要知道，經過短暫的廝殺，死在我棍子下的神明已經非常多了，整個靈山都是尸積如山，血流成河。

還有，我看著通天教主身死道消，居然心生不忍，在這一刻，我想到了悟空，想到了唐僧，想到了八戒，沙悟凈，青鸞等人。

“不能讓他死！”我心中忽然有著特殊的念頭。我不知道為什么不讓通天教主死，因為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么多了。

所以，我將系統空間的法寶全部掏出來，散落在靈山之上，然后挑選出混沌珠保住了通天教主的一縷元神。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的，還是錯的。可是我已經這么做了。我想，那應該是對的吧。

然而，在這個時候，神級選擇系統竟然對我發布了一項任務：

“叮！檢測到宿主已經成功完成西游之劫，殺神證道，獲得前往太古鴻蒙星辰的任務！”

“選擇一，接受任務，可獲得諸天星辰之力，大荒之力，太虛之力，創世神之力，太古鴻蒙星辰圖一張！”

“選擇二，拒絕任務，可獲得靈山最高話事人，無上大佛祖職位，統御諸天無敵上帝尊位，鎮壓鴻蒙三界大尊王之位……”

“選擇三，既不接受任務，也不拒絕任務，無視系統的存在，重新返回花果山修行，獎勵復活紫霞！”

“真的嗎？”

當我聽到系統第三個選項的時候，整個人直接活蹦亂跳了起來，興奮不已，若是系統真的能夠復活紫霞的話，我情愿放棄一切，和紫霞在花果山修行，隱入煙塵，一世終老。

再也不過問三界中的繁雜的事情。

“真的。”系統說。

“你不逼著我去勞什子太古鴻蒙星辰了？”我一臉輕松的問。

系統低低嘆息了一口氣，說，“與我對賭的通天都悟了，我想，我也悟到了。”

悟到了？

嘶！

我不由地倒吸口冷氣，心中暗忖道：“通天教主只曾與天道對賭，難道系統便是天道不成？”

不等我開口問，系統便直接開口了，“是的，我便是天道，可我也是系統。宿主，謝謝你，這段時間教會了我很多東西——雖然，我身為天道，無所不能，統御諸天，可是直到遇到你和紫霞，才知道真正能夠統御諸天的不是力量，而是人的情感！”

說完，系統在我腦海中消失無蹤。

我笑了。

系統，不，天道竟然能夠因為我而悟了，這是天大的榮幸！

我很高興。

可是眼下，我還有著更高興的一件事，那就是在花果山水簾洞內出現了一位名字叫做紫霞的仙子。

這事可不能拖延啊。事不宜遲，我得趕緊踩著筋斗云過去，把紫霞留下，讓她在花果山上做我的壓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