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來了？你看看你這一夜干的叫什么事？”六爺壓著聲音責問道。

自己家的事被長輩詢問，還是這樣的丑事，周圍還有那么多的鄉親在看，這個場面幾乎讓林有財無地自容。

是的，在林有財心中，這是一件丑事，這并不是指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愧疚，而是指他認為自己的第三個孩子又是個女兒這件事讓他感到難堪。

一個女嬰還不如一個死胎。

林有財心想。

起碼比這要好，不會讓人戳脊梁骨，說他這輩子也沒有一個兒子，說他老林家這一脈就斷在他這一輩兒了。

“六爺，只是個女娃......”

“女娃怎么了，女娃那也是你林有財的閨女！”六爺指著林有財生氣地道。

林有財低著頭不說話。

“我看你是想兒子想魔怔了，那可是一條命啊?！?

六爺苦口婆心。

“那么小一個娃娃，你就能狠心扔了她？那不是一塊布，一根針，說不要就不要，那是一條命！”

看林有財低著頭，一幅好像聽訓的樣子，但沒聽到他說話。

六爺知道他并沒有聽進去，話音一轉。

“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你也該想想你媳婦，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被你這樣對待，你這不是往她心上扎刀子嗎？”

六爺說完，也不看林有財，轉身搖著頭離開了。

林有財站在原地，怔怔的想著六爺的話。

你也該想想你媳婦。

想當年，林有財父親早逝，母親帶著不滿兩歲的他艱苦度日，后來母親因為過度操勞一直生病，幾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

林有財18歲那年，母親也去世了。

只留下這三間土胚房和一貧如洗的他。

那時候正是改建磚瓦房的時候，六爺的小兒子、林有財的本家堂叔是燒磚的師傅，林有財從十三、四歲時就跟著這位堂叔干活，也算是有了一門吃飯的手藝。

林有財20歲那年，在燒磚的磚窯附近，救了失足落水的周湘。

后來，幾次三番的見面，18歲的少女終是被攪亂了心思，直至被父母發現。

周父周母自然不同意兩人在一起，雖然林有財救了周湘，但該有的感謝他們一樣不少，偷偷約他們家姑娘見面就說不過去了。

在周父周母看來，當時的林有財除了一張臉長得還不錯之外，沒有一點兒讓他們滿意的地方，家里一貧如洗不說，父母雙親都已過世，以后的日子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

那時候的周家可算得上是當地的大戶人家了，說親的人門檻都快踏破了，可是周湘偏偏就看上了這個窮小子。

后來，周家父母迫于無奈同意了兩人的婚事，結婚前林有財對周湘說。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不會讓你受委屈?！?

......

“你還記得結婚的時候是怎么答應我的嗎？”

林有財站在院中，從回憶中回神，腦海中忽然回想起周湘剛剛在屋內問他的話。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但他知道這件事他大概是真的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