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回家的路多么熟悉,甚至是哪個地方的哪塊磚頭略高于地面腳趾頭都知道。閉著眼也能找到家的方向,最后再走一次,怎么是這么心痛?這一切都熟悉到不曾注意到它們的存在,不曾想它們已刻在腦海。
離別,還是離別,其實是永別,春天站在家客廳中央,環顧四周,離別的不舍此刻占據了她的心。他們的房子是二手房,前房主將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只留下實在是帶不走的固定在墻上的一些柜子。他們買到這間房子之后,是身無分文。辦好一切手續拿到房子的當天他們就住了進去。他們先將房子打掃干凈,清潔消毒之后,先去買必須品急用品。他們原先在出租房里的東西,被房東以他們幾天沒見著人影為由洗劫了,只剩下一些衣服一些零碎的。
先去超市買了兩個碗、兩個碟子,一盒筷子,一個炒鍋一把炒勺,一個電飯鍋一把菜刀一個案板,一袋鹽一袋糖一瓶生抽,一塊抹布。精打細算的春天認為老抽料酒暫時不用,因為吃肉魚蝦的時候不多,先買這些就可以生活了。買了十個雞蛋兩個西紅柿一把青菜,當晚一葷一素,席地而坐,地板即是板凳又是餐桌。春天堅持西紅柿炒雞蛋是葷菜,張強是委曲求全。
晚上他們睡在臥室地板上,感謝前房主沒把地板撬走。張強用一件衣服做枕頭,兩人和衣而臥,張強緊緊的摟住她,生怕她凍著。可是春天根本就興奮的睡不著,嘰喳了一晚上。張強剛要合眼,春天就把他給搗醒,他干脆把她雙手都按住,她就用腿,后來腿也被壓住,她就用頭,張強徹底崩潰。累了一天怎么還有勁啊?最后兩個干脆起來,開起了‘小火車’,春天走在前面張強從后面環抱著她的腰,頭耷拉在春天的肩頭,乍看之下以為春天背著個人。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春天小手亂揮,似有千軍萬馬,這里怎樣怎樣那里怎樣怎樣,張強敷衍了事也打消不了她的熱情,折騰到天快亮。就地臥倒,兩個人太困了,頭一著地就呼嚕上。
第二天,他們下午才有時間去買被褥,春天是貨比三家,精挑細選,總有一些不滿意,這家便宜質量不行,那家質量好價格也‘好’,這家質量價格都湊合花色不喜歡…。最后,張強忍無可忍地‘和顏悅色’道,春天,再不買人家要關門了,我們今晚還得睡地上。春天看看時間表示同意,才最終買了一床墊子和一個枕頭,張強瞪大眼,就一個枕頭?春天斜眼看他,怎么,你要跟我分頭睡?張強‘咆哮’,為什么買兩個枕套?她噘著嘴答,人家不單賣!還是我的錯嘍?張強一口氣沒上的來,癟了。那總得有床蓋被吧?張強可憐兮兮地問。不是在用你那件長羽絨服嘛,挺好的呀。好個屁,不能翻身,整個后背都在外面!
晚飯仍然是一葷一素,西紅柿雞蛋湯一個拌黃瓜,依然是香,兩個人吃得吧唧吧唧。收拾好后,他們把墊子鋪地上早早的窩在上面,雖然是家徒四壁,但那種滿足感像是窩在金山上。春天搞個本子天天記賬,工資一到手就開始規劃,分成幾份,日常開銷、購買‘大件’、必須品的更換(比如內衣襪子)、最好能有結余,他們倆都是臨時工,必須有存款來抵抗風險。張強只要一看見春天拿出小本本就頭大,春天的賬單細碎得沒法看,好處是能給他催眠。春天兩個月后才買的床,地鋪的好處是張強多了個本領,沒枕頭一樣可以睡,春天睡覺要不拽枕頭要不拿腦袋頂人。是啊,生活就是各種歷練,從無到有從不能到能。
這餐桌是張強和她一起在家具城挑選的,餐邊柜是在另一家買的,沙發、冰箱、空調、熱水器…,一樣一樣置辦起來的。這里的一切一切,這間屋子,它們不單單是物品更是見證者,陪伴著他們,承載著他們的希望、夢想,積攢著他們的追憶、回想,春天淚眼婆娑眷念地默默地在心中與它們告別。陽臺上的蔥們蒜們,給它們最后一次澆上水,喝吧喝吧,不知道你們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