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漸漸地飄遠了，記憶紛至沓來。記得第一次認識春天，是在學校的操場上。他九歲，母親在他兩歲時離開家，因為父親的暴力。他跟著奶奶一起生活，生活艱難，父親只在需要錢的時候才會回家。每次回家都是一次搶劫掃蕩，不會給他們留下一分錢。全村只有他家的房子最破，隨時都會倒塌。吃喝只能填飽肚子，一年也吃不上幾頓肉。穿的衣服多是別人贈送的，有的是奶奶縫縫補補又三年這樣將就。他一直是瘦弱矮小邋里邋遢又孤苦伶仃的孩子。學校里幾個調皮的孩子不敢欺負別人，他們只敢挑像張強這樣的孩子來欺負。那天三個孩子在操場上頑皮的搶走他的書包。

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干什么？老師來了?！睆垙妭阮^望去，是一個瘦瘦的細細的長長的小女孩。他一臉鼻涕眼淚模糊，也看不清楚人臉，只看清了一個大概，第一印像，就是人長衣服短，還算干凈的一件碎花上衣和一條洗的發白的褲子全都猴身上。

三個孩子一聽此話，立刻四下張望，發現是謊話后，他們變本加厲更加起勁扔。小張強幾乎絕望了，可那個小女孩彎下腰，兩胳膊彎曲一前一后擺在身體兩側，右腿后撤支撐，一個起跑的姿勢，抬頭看準了那個領頭的男孩子。起跑助跑沖向那個男孩，一頭頂在那個男孩的胸口上。

哎呦，那個男孩一個四叉八仰摔倒在地，那兩個一看頭頭被打，急忙圍過來。那個頭頭吭哧吭哧從地上爬起來，一揮右手，沖，兄弟們。三個人撲過來圍著小女孩，一時間，手腳齊飛。

一旁的張強直搓雙手，不知道咋辦，他害怕小女孩打不贏吃虧，自己又不敢上，站那里干著急。哎呦，一團人里面被摔出來一個人，緊接著又一個。三個人中的最后一個，左看看右看看，那兩個都被打敗倒在地上，剩自己一個，一個人還撐什么勁，拉倒，自己個往地上一倒，全軍覆沒。

小女孩撿起地上的書包，拍拍上面的灰塵，遞給張強。吶，給你。一個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脖子和手背上有抓痕，一頭亂蓬蓬的枯草似的頭發，本來干凈整潔的一套小‘吊’衣服也亂七八糟的女孩，從此刻在張強的心里。張強崇拜地看著這個女孩，同時也驚嘆她的力氣，她看起來比他還瘦。

張強知道了，她叫韓春天，家里有三個女孩，她是老大。她父親重男輕女，不，應該是整個村子都是這樣。她出生時父親一看是個女孩，扭頭就走了，連名字都不愿意取。因為出生時是春天，所以就叫春天。已經生了三個女兒，他父親整天罵賠錢貨，而春天又是老大，所以挨打挨罵最多。小小的春天為什么這么大的力氣，因為她天天和媽媽一起天不亮就得起床，伺候那天一樣的父親。洗衣洗菜做飯養豬、插秧除草收割、翻地、摘豆角、下大蒜、挖山芋、起花生。小春天的生活就是一個成年農民的生活。她渴望讀書，每天干完農活擠多少時間就學習多久。從未拖拉作業，考試也在班級位于前列。學校有熱心人捐贈的圖書室，那里是春天的迷幻世界，知識將她引領至更大更廣闊的空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