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一樓早已客滿,危無險帶著姜不辣徑直上了二樓的月臺。
不等店小二開口,危無險已經點完了這里的特色菜。
姜不辣聽見大致有金齏玉鲙、胭脂鵝脯、蓮房魚包、鴛鴦炙雉、山家三脆、合歡湯什么的,姜不辣聽著每一道都很好吃的樣子,已經開始翹首期待了。
店小二贊不絕口:“客官真是我見過的最懂吃的人!”
“先上一碗幽曇冰魄酥?!?
說罷,危無險擺手示意他下去。
店小二會意,抹布一甩,高喊一聲:“好嘞,二位稍坐,菜馬上來!”。
店小二腳下生風,噔噔噔的下樓去了。
就在他倆等待餐食的期間,姜不辣和危無險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樓下。
他們看見兩個稚童在七步階梯上打鬧。
兩個男孩各自手持一根樹枝,模仿著修士們比試打斗的場景。
其中一個男孩高喊:“我可是大乘尊者,你若棄劍,我饒你不死?!?
另一個男孩不屑,說著:“我可是九天尊者,我比你厲害多了?!?
前一個男孩不服氣,吼道:“我比你厲害?!?
后一個男孩也不服氣,用更大的聲音吼道:“我比你厲害?!?
兩個小家伙爭執不下,相互打了起來,你追我趕的跑遠了。
姜不辣看著他們這樣歡鬧,竟比兩個稚童還要開心,傻呵呵的笑著,合不攏嘴。
畢竟回憶起來,她的童年都是和花鳥蟲獸一起度過,好不寂寞。
可危無險就不一樣了,危無險深鎖著眉頭,因為在他聽來,那“九天尊者”四個字,可不該從孩童的嘴中說出來。
沒過多會,店小二就上來了,他手里端著一個晶瑩剔透的高足碗,碗里盛著的白如雪泥,雪泥上曇花綻放,還落滿了桂花和臘梅,遠遠就能聞見一縷幽香的酥山,正是那風行整個天曜城的消暑解渴之佳品:幽曇冰魄酥。
姜不辣看著面前的幽曇冰魄酥,眼睛里閃爍著新奇的光芒。
她并沒有立即開始食用,而是小心翼翼的轉動著高足碗,仔細的觀察著那酥山,湊近細細的聞,又細細的看,反復琢磨。
危無險猜她是舍不得吃,于是說道:“還不吃可就要融掉了,好看是好看,卻是留不住的,還是趁現在吃掉的好?!?
姜不辣卻說道:“我之前只在書中見過,如今看見真的了,可比書中記載的美妙,這里面的桂花釀和寒客釀都是極品,最妙的還屬這幽曇,不僅能保持它常開不敗,就連幽香也存留下來了。”
危無險算聽出來了,她在琢磨這甜品的做法,危無險心想:與其這樣又聞又看,還不如向他請教來的直接。
危無險于是自己說道:“將凝了露氣的曇花冰封起來,用的時候將其點綴進這冰魄酥里,吃的時候,等其一點點融化,幽香也會隨之溢出,且并不會與桂花釀、寒客釀的香味混合,而是有先有后,層次分明,吃起來不僅冰涼棉柔,還口齒留香,沁人心脾?!?
姜不辣驚訝的看著他,心想:難怪店小二說他是最懂吃的人,連這都知道。
姜不辣逗趣到:“我說危老板,還有什么好吃的是你不知道的嗎?”
危無險笑而不語,催促到:“快吃吧!”
姜不辣這才拿起茶匙,與其說她是吃,不如說她是品,她品得很優雅,一點也不像個鄉野丫頭。
看店小二陸陸續續開始上菜,姜不辣突然想起來,危無險就只點了這一碗幽曇冰魄酥,姜不辣心想:這么熱的天,他難道不渴嗎?
姜不辣忍不住問到:“你為何不吃?難道是擔心銀子不夠?不用擔心,今日小女子請客?!?
危無險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豪氣逗得哭笑不得,心想:“就你那幾兩碎銀,把你賣了也付不起?!?
不過危無險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我不愛吃!”
甜品吃得差不多,菜也都上齊了,姜不辣早就按耐不住,她好似這輩子都沒有吃過肉,因為肴谷里的飛禽走獸都有劇毒,是不允許被獵殺的。
姜不辣既不扭捏,也不客氣,搓了搓期待的小手,看了一眼危無險,嘿嘿一笑,便大快朵頤起來。
她嘴里塞滿了肉,左手拿著雞腿,右手又忙不迭的去夾魚。
嘴里還嘟嘟囔囔的:“嗯,這肉真好吃,你也快吃!”
她好像骨子里就愛吃肉,可自她記事起,她就沒吃過什么肉,每天吃的都是毒草毒花做的菜,只偶爾讓她捉到一條魚,她便偷摸著烤了吃。
如今這滿桌子的肉食,實在是太美味了。
危無險見她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和剛才吃冰魄酥的時候判若兩人,真讓人疑惑她究竟是更愛冰魄酥還是更愛肉。
不過,危無險覺得倒也有趣。
危無險隨意吃了兩口,而周遭發生的任何事情,他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危無險注意到,樓下賣團扇的老婦人身邊,出現了一位身著紅衣,配長劍的年輕公子,那年輕公子在階梯上徘徊踱步,躊躇不前,唉聲嘆氣,滿腹心煩意亂的樣子。
老婦人見他滿腹愁腸,寬慰他到:“年輕人啊,是來闖那百花圃玄音陣的吧,這是沒闖過去,又被送出來了?!?
年輕公子很是驚訝,干脆蹲下身去和那老婦人嘮上兩句:“阿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婦人揚聲說道:“我老太婆在這里幾十年了,像你這樣的人,每天都有?!?
聽老婦人如是說,年輕公子愈發惆悵了,他心想: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敗下陣來,自己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越想越覺得很挫敗。
老婦人看他更加低落了,忍不住又想要寬慰他兩句,于是老婦人又問到:“小公子,看你這么年輕,是來拜師的吧?”
年輕公子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但老婦人看得出來他這是默認了。
老婦人越嘮越興致盎然,她蒼老耷拉的雙目炯炯有神,神秘兮兮的貼近年輕公子低聲到:“小公子,就算見不到二位尊者,也用不著垂頭喪氣,老婆子給你指條明路?!?
年輕公子琢磨著“明路?”二字,隨后問到:“阿婆,難道你知道怎么破里面的石林陣?”
“誒,我老婆子哪知道什么破陣,但你拜師不就是為了提升修為嗎?你看我老婆子,活了一輩子也只是個中修,始終無法突破,可就在不久前我入了九天教,成為了九天修士,吃了一顆靈丹妙藥,終于突破中修,成為上修,如今死也能瞑目了哈哈哈。”
老婦人笑得很滿足,年輕公子也替她感到高興,只是年輕公子對她說的九天教和靈丹妙藥,似乎毫無興趣。
他們雖然俯首交談,可危無險卻聽得清清楚楚,危無險微微蹙眉,只因“九天教”三字,老孺稚童皆知九天教,讓危無險懷疑此九天教蠱惑人心,或非修仙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