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賈環的奶娘也來了一次，道了新年祝福后，便即離開。

未過多時，有人來請，賈環便出去了，同賈璉、王熙鳳，以及李紈、賈蘭，還有賈琮，還有賈迎春、林黛玉、賈探春、賈惜春四位姑娘，包括了賈寶玉這位寶二哥一道，紛紛出了榮府，往寧府那邊去。

“大姐兒太小，路都不會走，話也不會說，就不一塊過去了。我讓平兒幫著照顧她。”王熙鳳在同李紈說話。

“平兒倒是一個極好的人。”李紈點頭。

“呦，大嫂子的意思是，我就不好了？”王熙鳳口角之間有一抹燦爛的笑容。

“你又想哪去了？真真是個說不得的人。”李紈搖頭。

一旁，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也在談笑。

“環兒兄弟，你這段時間倒是好生刻苦。”賈迎春笑道，“若你以前也是這般，只怕如今都要成了第四天梯。”

“現在也不晚。”賈探春笑道。

賈環只好笑笑。

不得不說，以前的他，確實有些懶了。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她們，還有東府的珍大嫂子，都進宮朝賀去了。大老爺、二老爺、珍大哥他們也是，行禮領宴完畢才能回來。”賈探春說道，似乎在為林黛玉解釋。

林黛玉輕輕點了點頭。

“他們回來后，也都直接到東府。”賈璉笑道，“我們須在門前排班等候。”

“這是應有之義，否則大不敬。”李紈頷首。

賈環卻也清楚。

今天清晨，兩府上下有誥命者，皆按品級著朝服，先坐八人大轎，由賈母領著，眾人進宮朝賀。

賈赦、賈政、賈珍三人有爵位或有較高官職的，也得去朝賀領宴。

倒是賈璉，雖有官職，但并不高，故而沒資格去朝賀。

其他人等自是更不必說。

一行人抵達了寧國府后，賈蓉與其妻秦可卿早已侯著了。

賈環掃了眼，果然那秦可卿美艷絕倫，秀麗無雙，是世間第一等的美人。

“蓉哥兒，你們這樣早就出來了？”王熙鳳笑著，上前挽了秦可卿的手，二女倒是關系極佳，笑容滿臉。

“侄兒是晚輩，當然要早些出來了。”賈蓉領著秦可卿，見過了一種叔叔嬸嬸，還有幾個姑姑。

賈環發現，賈惜春對于賈蓉這個親侄兒，以及秦可卿這個親侄兒媳婦，卻一臉淡漠，沒啥特殊的情緒流露。

賈蓉和秦可卿夫妻倆，對賈惜春這位親姑姑，也十分淡漠，倒是對其他的一些隔了一兩層的叔叔嬸嬸或姑姑的，表現得更為親近些。

（四姐姐住在榮府，飲食起居隨同二姐姐、三姐姐一道……嗯，如今又多了林姐姐……）

（她不呆在自己出身的寧府，反而去了隔壁的榮府，個中原因，只怕除了老太太的親自過問以外，寧府這邊的家風，也是讓得四姐姐一個姑娘，不愿有任何的牽扯……）

（在敬老爺出家，那位老夫人離世后，老太太親自出面，從寧府帶走了四姐姐，只怕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賈環心內暗嘆。

寧府穢亂之事，早已傳開，只不過那層窗戶紙，沒有徹底捅破而已。

大家面上權當不知，實際心里都很清楚。

而這種名聲，如果賈惜春還是呆在寧府，試想，她在旁人眼內，又豈能好了？

在這方面，姑娘的確比男生更吃虧。

賈母當初一定要親自撫養賈惜春，同以前的賈元春，以及現在的賈迎春、賈探春，這三個嫡親孫女一般，養在膝下，亦是顧慮到了這一點。

在長大了些，知道了許多知識后，賈惜春厭惡，和寧府這邊的關系，著實很冷淡。

賈珍對這個嫡親的胞妹，也素來是不管不問。

與之對比，雙方與榮府的關系，反而都很不錯的樣子。

“蓉哥兒，宗祠那邊，可都籌備好了？”王熙鳳同秦可卿嘀嘀咕咕了一陣，轉臉向賈蓉問道。

“回二嫂子，早都備好了。”賈蓉笑道。

王熙鳳滿意地頷首。

賈環立在隊伍后頭，前邊是賈寶玉，后邊是賈琮和賈蘭，一旁則是賈探春、林黛玉、賈惜春這三位姑娘。

他抬眼四下里瞧了瞧，卻發現今日的寧府，比之昨日又有了變化。

同榮府一般，寧府也都換了門神、對聯、掛牌，均新油了桃符，煥然一新。

且，寧國府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并內塞門，直到正堂，一路正門大開，兩邊階下清一色的朱紅大蠟燭，高照闔府上下，宛如點的兩條金龍一般。

（雖是祭祖，隆重儀式所需，但認真說起來，浪費也頗嚴重……）

賈環就在那里候著，同其他人一般，任憑寒風吹拂，也不動不搖，僅偶爾同周圍的兄弟姐妹說上一兩句話。

一群人等，就在寧國府的門前排班等候，到了中午，卻還未見長輩們歸來。

“當是快了。”賈璉說道，頭前第一個站立。

隊伍的后頭，賈環眼眸開合，瞳孔渙散無神，仿佛失神的模樣。

他卻在心內琢磨劍道奧義，不愿浪費這幾個時辰的時間。

而他前方，賈寶玉正自同旁邊的幾位姑娘閑聊，面上帶著喜色，倒挺開心的樣子。

林黛玉也偶爾開口，聲音清靈，加入幾位兄弟姐妹的談話中。

一時間，卻是笑聲不斷。

王熙鳳的笑聲最大，傳得最遠。

賈璉有時回頭，十分無語。

王熙鳳瞪了他一眼，但也確實收斂了些。

李紈打趣，王熙鳳臉上一紅，旋即秀眉一挑，回懟著李紈。

眾人聽得，都是笑起來。

林黛玉抿嘴輕笑，開心之余，又有一抹感傷。

以往的這時候，她都在揚州家中，同父親林如海一塊歡度新年，臨摹字帖，或是親自選擇靈米蔬菜瓜果等，同廚子商議，要做什么豐盛的菜肴。

兩位姨娘，還有家中的那些仆人，都開開心心，且忙忙碌碌，里里外外都是歡喜無盡。

而今第一次離家過年……

雖是有著許多的照顧，但林黛玉總有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孤獨與悲傷。

不過，她未表現出來，免得掃了大家的興。

忽然，林黛玉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側首一瞧賈環，目中有一抹詫異與驚愕。

（這種環境下，環兄弟還能靜下心去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