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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往事如煙

收拾過后,生還之人亦是疲憊至極,著幾個還算有些精力的把守寨門,其余人等皆睡覺去了。

李武二人及兩名女士在后院休息,此處原本就是大當家二當家的居所,環境到底比山寨其他地方要好上一些。

一夜無話,第二天臨近晌午,李棣才再度醒來,此時已有嘍啰在門外等候。

李棣尋了武松,一起隨嘍啰前去午飯。

飯吃一半,李棣道:“遷延日久,路家員外不免擔憂,大兄且帶著她們先行返回吧?!?

武松訝然道:“賢弟卻要留在此處?”

李棣道:“我畢竟是個大夫,治病救人本是分內之事,雖然死去之人都已焚燒,不至造成大疫,但山寨之中幾乎人人帶傷,如果不加注意,很可能死于感染,我且留上十天半月。大兄如果方便,請將我那份賞銀換成草藥,著人送到山寨便是?!?

李棣又轉頭對杜萬說道:“這幾日也需要在群山之中采一些草藥出來,我自畫成圖畫,附上說明,還請大當家派人采來,有何不清楚之處盡管前來問我?!?

杜萬大為感動,那時之人畢竟淳樸,撲倒便拜,李棣忙伸手扶起此人,道:“大當家切莫如此,懸壺濟世本就是我輩宗旨,哪里用得著如此大禮?!?

用過午飯后,休息稍許,武松便帶著兩個嘍啰,護著路家少夫人兩人往路家莊去了。

自打退契丹后,李棣白天給山寨的兄弟們看病完畢,晚上便在后院房間內休息,慢慢沉思來到這里后,發生得一切。

他叫李棣,這是確確實實沒有問題的。

可現在他越發清楚的意識到,他也是李念塵。

李念塵的身體、記憶都留了下來,怎么能說他消散了呢?

反而是自己,可能只有記憶和意識還保留著。

在原來那個世界,自己怕是已經真真正正的消散了。

因此,在沒有遇到可以給他解釋的那個人之前,他只能依靠自己這兩世的記憶,努力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他必須盡可能地了解李念塵的過去,掌握自己上一世沒有掌握的本領。

這多少可以增加自己順利活下去的可能。

他慢慢回想過去,回想李念塵經歷的十八個寒暑。

實際上,李念塵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生于哪一年。

那時候他還太小,他只記得十五年前,父親病死于徭役,孀母餓死于荒田。

已三天沒吃什么正經東西的李念塵,被師父帶走。

自此以后,年幼的他便懵懵懂懂地跟著師父行醫。

十年前,師父帶他來到青州,此處一位居士收藏了上千部唐書孤本,其他珍品書籍、金石拓本更是汗牛充棟。

他們前來拜訪的,卻不是這位居士,而是居士父親,暮年隨子女遷至青州居住。

“這李老兒雖是個老頑童,不過你還是要尊稱一聲夫子的?!睅煾改眄氄f道。

師父的胡子全都白了,長髯垂至前胸,面色卻紅潤如孩童一般。

師父為何如此仙逸呢?師父的朋友,想必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年幼的李念塵不禁問道:“師父,這位李夫子跟您是好友嗎?”

師父頷首道:“怕也談不上什么好友,當年朝堂之上,我們還是政敵。不過這些年,大抵跟為師一樣,本來陽壽已盡,結果天路無門,地府不收,不過是世間游蕩的孤魂野鬼而已?!?

李念塵不禁有點害怕,但是第一次聽師父說起廟堂之事,心中不免好奇,可又不敢多問,使勁忍了忍,終于打消了這個念頭。

見過李夫子后,師父指著一屋子書道:“兩年,將此處藏書盡數背下,師父歸來要考。”

言畢師父飄然而去。

李夫子比師父慈祥多啦,對小念塵來說,李夫子不僅不責罵他,還頻頻授業解惑。

而且,夫子也有垂直胸前的白色長髯,飄逸極了。

一日兩人洗筆過后,夫子興致頗高,吟詩一首。詩云:

種竹期龍至,栽桐待鳳來。

他年跨遼海,經此一徘徊。

念塵心想這首詩一定是極好的,問道:“夫子,這首詩是您做的嗎?”

李夫子撫摸著李念塵的頭,說道:“這是你師父的詩啊。”

“卻不知何日何時,我大宋能復幽云。小子,你應像你師父一般心懷凌云之志。

雖說我朝歷來傳頌,東華門外以狀元唱出者乃好男兒,但北遼、西夏、吐蕃屢屢寇邊,我朝不僅寸土難收,反而自困如。

國家貧弱方知沉溺書齋終是小道,大丈夫當寬宏沉毅,濟世安民,方能不負此生?!?

李念塵沉思許久,他還不能完全理解夫子的意思。

一個疑問卻忍不住冒了出來:“夫子,您跟我師父是政敵嗎?為什么還是好友呢?”

夫子笑道:“我與你師父只是政見不同,胸懷卻是一致,這些年遠離朝堂,一些事就看得更清楚了,你師父是務實之人,不像老夫,一輩子皓首書齋,白白惹了一身酸腐氣!”

略一沉吟,夫子又道:“至于我們如何成了好友,也許我們都是應死未死之人吧。”

這句話師父也說過,念塵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兩年后,少年雖然有些愚笨,但到底是踏踏實實將藏書背的大致不差,一手小楷連呂夫子也贊嘆不已,師父也如期風塵仆仆出現了。當日,師徒二人便拱手離去。

師徒二人越黃河入滄州,后又經大名返回黃河以南,師父指著運河上來往舳艫道:“自崇寧起,京城那個道君皇上大興什么花石綱,多少年來,不是擺弄書畫,就是搞自己那座假山。

百姓呢,就如你眼前一樣,貧弱苦困,大宋僅歷八世,便有此輕佻之主,端的是亡國之兆。

你受我牽連,此生出仕怕是困難,但是救民之事還是要做的。

李夫子諸子百家無所不通,但是農醫技藝卻始終當成小道,一輩子不加研習,當年做官,也是以清談務虛為主,一點不務實際。

從今日起,我便正式傳你醫術,《黃帝內經》《千金方》一類你在李夫子家應該背過了,這本《小兒藥癥直訣》,為師前些年剛從汴京看到,乃是今人所著,你先背熟?!?

行不數里,師父又道:“汝身體不好,又如何能醫治別人。

恰好師父還有個故舊,一身好武藝端的是不同凡響,平日里行蹤飄忽不定。

一年前恰好在相州相遇,現在應該還未離去,且帶你去尋他。”

師父故舊姓周名侗(同),乃大宋華州人氏,在相州收了一位高徒,并認為義子。

師父對此人甚是喜愛,喜愛的甚至有些叫人生氣。

師父把那人拉至身側,撫其后背道:“鵬舉真乃熊虎之姿,武功練得著實不錯,只是不知道這春秋溫習的如何了?!?

周侗笑道:“大兄身處宦海數十年,更是位居臺閣,隨便提點幾句,我這義子便受用不盡了?!?

師父道:“周兄這拳拳愛子之心實在令人感動,不過是提點幾句而已,如何不可。

可惜我這徒兒到底比不上鵬舉,打小身子羸弱,老夫年歲已大,萬一哪天沒了,也不知他能否照顧自己。”

周侗大笑:“大兄說的哪里話,我看這孩子根骨不錯,也是個習武的苗子,你且把他留下,不過半年,保證身健似牛。

不過嘛…這孩子以后終究還是要出仕的,大宋習武,終是有些舍本逐末。”

師父臉色閃過一絲黯然,但畢竟是豪邁之人,憂愁之色稍縱即逝。

“輕佻之主當朝,奸邪之臣滿堂,政策朝令夕改,全無一點長性,如此世道,我等碑上之人何談什么出仕。

兩年前我去杭州給他求了度牒,只求一生能平安罷了。

這些年老夫行醫問診,閑暇時也教他一些醫術,也是希望等老夫故去后,多少能照顧自己?!?

言畢,師父長舒一口氣道:“至于讀書一事,老夫恰好閑來無事,兩個就全都教一教吧?!?

兩人習武讀書之事到底定了下來,師父亦在此間開了一間藥鋪。

白天,兩人溫習功課,文師父授業解惑,兼講醫術兵法。傍晚開始,武師父教習武藝,熬煉二人身體,并講解行伍治軍之事。

閑暇之時,念塵便幫岳飛農耕摸魚,一同隨周侗習武的還有三四個少年,皆是岳飛發小,大家相處的好不愉快。

一年來,兩位老師細心教導,二人進步如飛,岳飛等人暫且不說,念塵治病行醫已小有心得,一套劍法更是爛熟于心,后山刺竹,既快又準,馬術箭術亦是不輸旁人,渾身肌肉鼓鼓的,比師父都要高了。

可這天下終究無不散之筵席,這一日,師徒二人拜別周侗,周侗臨別亦贈念塵鐵劍一柄,念塵拜謝后,二人便往河東路去了。

一路迤邐,師父一邊行醫問診,一邊悉心教導河東路地形地貌,諸如太行八陘各處關隘,以及各州縣人文經濟大略。

此行終點便是這代州五臺山,也就是后世李棣穿越的地方。

這一路頗多辛苦,但兩人并不著急趕路,只走官路大道,一路到也未遇到得什么山匪猛獸,偶爾一些攔路的蟊賊也盡數被念塵驅趕了去。

師徒二人來到五臺山后,本無尺寸之地可以容身,幸虧行醫本就是懸壺濟世之舉,外加兩人持有度牒,當地官府不時送來一些糧米,幾年下來,便在當地百姓的幫助下,蓋了一間道觀,置辦了一桌一塌及兩床被褥,念塵又從五臺山上菩提院順來幾個蒲團,茅廬越發像樣起來。

見山下多了個道觀,一開始確有一些和尚頗多微詞,幾個找茬的和尚被師父授意念塵教訓一頓之后,便消停了,但也老死不相往來。

后來便僅有文殊院中一位姓武名松的大和尚常下山找念塵扯閑,他只有一條手臂了。

二人常以武會友,再加上武松對和尚也不太喜歡,寒來暑往,逐漸以兄弟相稱了……

李棣從回憶中走了出來,抬頭看著窗外皎潔的明月,水銀似的灑在自己的身上,盡情呼吸著山野夜晚清新的空氣。

至少對這一刻的李棣,還是可以摒除雜念,感受一下這生命,以及這一方世界的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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