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民渡江，聽上去很簡單，但那是劉備得天獨厚的優勢。

曹軍追來，百姓自愿跟著劉備渡過漢水。

但是結果呢？

還不是曹兵追上來，劉備軍大潰。

至于這些百姓的結局，哪本史書都沒細說，其結局可想而知。

不過誰又能說劉備如何呢？

那個時候，劉備的妻眷尚不能保，更何況百姓呢。

從燕山府撤退，一路帶著百姓，浩浩蕩蕩不知道幾百里。

這么脆弱的隊伍，根本禁不住金人鐵騎。

即便擋住了，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忻州、代州更是金人兵鋒指向，涿州、保州、雄州哪個能阻擋金人。

況且整個大宋的北軍，都隨著宋遼戰爭消耗殆盡了。

也就是說一直到真定，整個河北幾乎處于裸奔狀態。不管帶著百姓撤退到哪里，結果都不能說有多好。

這么大事，畢竟還是要議一議的。

第二天一早，連同蔡大學士父子，整個燕山府的高層都出席了。

最先發言的是賀弼。

他的意思是不管別人撤退與否，自己是一定要在燕山府的。

作為義軍燕山路主事，他的任務才剛剛開始，他有義務留在這里。

趙鶴壽則認為義軍不能白白在這里損失掉，三萬人可不是少數目，要為他們的生命負責。

蔡松年嘲笑道我看你是貪生怕死。

趙鶴壽剛想憤然而起，突然想起來他已經是掌寨的大舅哥，不再是那個毫無作用的蔡衙內了。只得忿忿坐下。

李棣道：“某是在讓你們謀劃方向，不是讓你們相互爭吵，再有此事，各去領三十軍棍。傅選，你繼續說。”

傅選看了看眾人，道：“我奉命前來援助掌寨，既然掌寨在此，我就聽掌寨的。”

傅選用了援助這個詞，而不是救援。如此定性自然是為了減輕掌寨的尷尬。雖然沒什么謀劃，卻著實是表了態。

戴宗道：“我是探察使司的，按理說不該參與謀劃，只能盡可能的搜集資料，供掌寨決策。

據某這幾日探知，金兵確實出現在居庸關一帶，也確實在燕京附近觸出沒了，但是并沒有占領任何地方，只是稍微接觸便退走了。

賽英男已經帶著兩千人提前南下，現在涿州到保州應該是暢通無阻。

西山附近未發現金人，如果從此處走燕山退往太行，可能更加保險。”

李棣道：“傅統領，你這兩萬人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回掌寨，我們是從恒山集結，走紫荊關，沿著拒馬河北上，至清水河、永定河來到燕山府北部。”

傅選將路徑說完，李棣心中也已經了然。這個路徑都是山道，翻山越嶺是義軍所長，又不會與騎兵交鋒，只要偵查得力，確實比另一條路保險一些。

但是，一旦出路被敵人阻住，卻也有甕中捉鱉，一舉擊破的風險。

李棣權衡半晌，決定先把情況以及所有人的意見掌握全面再說。命燕青繼續。

燕青道：“于情于理，都應該留有一些部隊，燕青愿意就在此處。掌寨請盡快動身，由保州盡快返回本部，那里更需要掌寨。”

燕青顯然更傾向大路。

李棣搖頭道：“留下一些人，說來輕巧，且說誰應該留下？最應該留下的豈不正應該是我們幾個。”

他看著蔡大學士說道。若說守城安民，自然蔡大學士這個安撫使首當其沖。

于情于理，他的兒子女婿自然也應該陪著。

趙松壽道：“掌寨，我留下來吧。”

李棣看了他一眼，道：“你留下來，你那一萬人馬肯跟我走嗎？即便留下，也要留一支精銳且極其擅長游擊，能聚能散的頑強的部隊，你們誰有這個本事？”

忽然，議事廳門打開，進來一人道：“在下可以。”

不是馬擴又能是何人？

李棣驚喜道：“子充，你如何來了？”

“替掌寨安撫好宇文虛中，吾便星夜兼程而來，好教掌寨知道，這燕京城，可是在下帶著金人殺進城的。如今守衛燕山，怎么少的了我？”

李棣還是搖頭，道：“可惜某卻沒有金兵給你。”

門外劉晏卻終于忍不住闖了進來。

“好教掌寨、諸位知道，末將雖然沒什么資格發言，但是末將手下這三千人，多是義軍精銳，現在訓練多日，已是純熟。

我之前追逐張令徽部，又得了兩千人，這些人原本就與我相識，在下這五千人，再經過馬將軍調教，必能以一當百。”

李棣看著諸人，一時無話。

馬擴道：“在下和劉晏將軍在此，掌寨及三萬義軍兄弟盡快南下，須知那完顏粘罕、完顏婁室可比完顏斡離不難纏得多。掌寨需盡快回義軍本部主持大局，只給我等留個名號便是。”

李棣看著馬擴、劉晏、賀弼三人。

這三個人都是義軍的豪杰，留在這里定然是兇多吉少。

李棣沉思了半晌，道：“燕青，取筆墨來。”

令馬擴為燕山路軍區統領兼燕山路義軍都統制，劉晏為游擊將軍，賀弼為義軍燕山路主事，手下五千人各有拔擢。

這燕山府路，就這么交到了他們三人手上。

剩下的便是如何撤兵了。

雖然賽英男經保州南下，但難免不是金人故意設下的埋伏。因此大軍還是要兵分兩路。

傅選帶著蔡大學士父子及愿意追隨的百姓，帶足糧草，從西山返回恒山。

李棣、燕青隨著趙松壽兄弟指揮常勝軍南下，途徑保州、阜平，至望云山修整。

李棣命戴宗先期帶著探察使司的人至保州匯合賽英男，并負責沿路偵查。

自大軍齊至保州后，先期回到五臺山義軍本部知曉眾位首領。

大軍修整一日后，眼見天色大亮，三萬義軍及五千留守人員皆各司其職。

直到三萬大軍分西南分別出城十余里后，掌寨終于讓范強張達帶著護衛營南下了。

轟轟烈烈的兩個多月后，燕山府再一次歸于平靜了。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些許安靜罷了。

接下來，一場風暴即將卷向神州大地。

只有最終平息了風暴的人，才能帶領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走向新的興旺。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會是這位掌寨嗎？

這又誰能知道呢？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