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袁大懷的家里兩個座鐘先后想起來,當,當,當……
夜晚寂靜,兩個座鐘聲音疊加,在院子外面也能聽到,它們各自響了九下,晚上九點了。
東邊小院的燈光忽然熄滅。
“被發現了?”
慕仙緣腳下一停,他隨即判斷:“不,覺醒者都有夜視能力,熄不熄燈差別不大,他應該是聽到鐘聲熄的燈?!?
三個人中,彭婉去的小院西邊,也就是嚴世恩房屋的背后,防止嚴世恩逃走。而慕仙緣和韓肖則是分別去小院的東北角和東南角。他們進行正面突擊。
到達位置之后,慕仙緣忽然暗叫麻煩:他和韓肖沒有商量怎么進攻。
嚴世恩是有槍的,非常危險。就連任寶山這樣的蓮鶴方壺附靈者,一樣被槍打傷了。韓肖肯定也不能硬抗子彈。
慕仙緣腦子里有很多想當然的、但沒有經過實踐的戰術。
這些戰術的核心是一個人近距離糾纏,另一個人遠距離伺機開槍。韓肖的槍法明顯非常好,所以近戰糾纏的人應該是慕仙緣。
但是韓肖的近戰也非常厲害,能和蓮鶴方壺這樣的附靈者戰斗,而慕仙緣的槍法……不說也罷。
于是情況就是,近戰遠戰韓肖都很靠譜,而慕仙緣遠戰就是白給,近戰唯一的優點是不怕死。
想到這里,他準備給韓肖打手勢,自己撲進糾纏,讓韓肖在遠處伺機開槍。
但是韓肖正往這邊看來,她的目光剛和慕仙緣對視,就跳下院子,一個翻滾到了西屋門口,接著踹門而入。
這丫頭又是這么莽!
砰!砰!兩聲槍響在西屋響起。
忽聽韓肖高聲叫道:“隱蔽!屋里是紙人!”
隱蔽?
慕仙緣未經訓練也沒有經歷過戰場,愣了一秒才領會到這個詞的意思,立刻歪身躲了一下,然后順勢從院墻滾落。
他定了定神,迅速思考道:“屋里是紙人,那么本體肯定也不遠。同時他還要防備袁大懷的背叛,所以嚴世恩真正的藏身處應該是袁大懷的院子!那是西邊。糟糕,彭婉危險!”
心急之下,他總算沒有忘記天上徘徊的紙鷹。
立刻用紙鷹的視覺查看,慕仙緣頓時松了一口氣。
只見彭婉趴在一間房的屋頂上,像狙擊手一樣。她的身旁不遠,有一個兩尺多高的紙人,巡邏一樣四處走動,代替她觀察周圍的情況。周圍的樹梢里,隱隱約約有微弱的黃光透出,那是一只紙雀。
真專業啊,慕仙緣嘆道,同時也放了心。
接下來該怎么找到嚴世恩呢?
“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不會莽撞的沖出來,肯定要先觀察一下情況。那么很可能會用紙人術紙鳥術?!?
想到這里,慕仙緣立刻讓紙鷹降低高度,仔細觀察房間里出來的發光體。
很快,他通過紙鷹的視覺,看到袁大懷家一個小院里黃光一閃,一個碩大的發著微弱黃光的老鷹浮現而出。老鷹一展翅膀,直接飛起。
躲在屋里的嚴世恩自知隱藏不下去了,所以直接變出視力最好的老鷹觀察敵情。
但是,老鷹剛飛過屋頂,只聽“砰”一聲,被彭婉一槍打中左腿根部。
覺醒者變出的紙人紙鳥,并不是受傷就一定會散去。它們類似于于充氣玩偶,如果受到損傷,機能就會大受影響,而且需要不停的大量灌注靈性才能持續。如果受傷后,覺醒者不加量灌注靈性,紙靈術很快就會因為無法維持而散去。
此時嚴世恩的老鷹雖然受傷,但是觀察敵情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所以他一咬牙,大量灌注靈性靈性來維持老鷹的升空。彭婉見此,又開了一槍,打斷了其中一個翅膀。
老鷹打著旋落下,不過這個過程中,嚴世恩也看到了天空盤旋的兩只發著微光的紙鷹。
敵人至少有兩個。
同時,慕仙緣和韓肖也鎖定了這個院子,匆忙趕來。
這時,從韓肖開槍、喊叫,時間才過去十來秒而已。
袁大懷的家人,都被槍聲驚醒,一個個房間亮了起來。
嚴世恩所在的院子,彭婉依舊讓紙人觀察,自己沒有露頭,她防備著嚴世恩的槍。
忽然一個黃色的紙片從一間屋里旋出,剛到屋頂高度時,忽然爆開,變成了一個直徑兩尺左右的火球。
彭婉的眼睛被閃了一下,從忽亮變成忽暗,眼前立刻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她知道這是短暫的失明,立刻趴下滾向旁邊。
而嚴世恩則在火球爆開的瞬間,就從屋里竄出,飛速跑向袁大懷夫婦所在的院子。
農村的院子,畢竟不是什么皇宮王府,再大也就隔成那么幾間。
袁大懷衣服都還沒脫完,聽到動靜立刻拿起挑糞的鐵叉,小心翼翼到院子里查看情況。
他媳婦提著馬燈停在屋門口,看他探著腰畏畏縮縮的樣子,不滿道:“你叫一聲?。 ?
袁大懷低聲道:“我叫什么?”
“你問問是誰?要是道上的咱給點錢買個平安……”
袁大懷覺得有道理,但是他又覺得這是嚴世恩招來的,猶豫了一下,他收著嗓子叫道:“誰?有啥事好商量!”
“哎呀!你叫得還沒有貓叫春的聲音大,誰能聽見?”媳婦責備道。
“那你叫!”袁大懷扭頭還擊。
“小心!”媳婦忽然叫道。
袁大懷一驚,扭頭看時,只見一個人影飛也似的來到自己身邊,正是嚴世恩。
他的嘴巴一張一張說不出話。
嚴世恩低聲道:“兄弟,對不住了。”他抬起持槍的手扯住袁大懷的衣領,拽到屋門旁邊。
又在袁大懷媳婦的尖叫聲中,把她也扯過來。
嚴世恩背靠磚墻,讓袁大懷夫婦站在他前面作掩護,他則舉槍架在袁大懷肩膀上。他頭頂有一段晾衣服的鐵絲,這是他特意選的位置,可以阻隔從天而降的雷電。
袁大懷嘴里說著:“哥,你別這樣啊,出啥事了你對兄弟說……”
他媳婦則尖叫幾聲之后不敢說話,只是驚恐的哧呼哧呼喘粗氣。
慕仙緣和韓肖跳到院里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嚴世恩是嗎?”韓肖平靜開口道。
“是我,嘿嘿,”嚴世恩答道:“你們是協會的吧?我的要求很簡單,給我弄一輛馬車,我帶這兩人一塊走,什么時候安全了我就放他們回來。你們協會肯定不會讓老百姓受傷,對吧……”
最后兩句話,他帶著威脅的笑意。
慕仙緣不知道,但韓肖知道,協會的宗旨的確是這樣,保護人質優先。
但慕仙緣看到那根鐵絲,眼睛頓時一亮。那鐵絲是晾曬衣服用的,一端在嚴世恩頭頂的墻上,另一端在院墻邊的樹上,正從慕仙緣身邊經過,他伸手就能夠到。
聽到嚴世恩的要求,韓肖和慕仙緣對視一眼,兩人的眼里都閃著光芒。
于是韓肖道:“好,我們答應你?!?
慕仙緣則補充道:“為表示誠意……”
他把槍往地上一扔,雙手高高舉起,左手剛好碰到了鐵絲。
慕仙緣看了一眼鐵絲,然后繼續高舉雙手,似乎是不小心碰到。實際上,他已經抹上了血液,立刻感知到了將近十米長的鐵絲,并開始操縱鐵絲變形。
韓肖的槍沒有扔。
嚴世恩看他們行動不一,有點狐疑,再一看慕仙緣,越看越眼熟,他忽然想起,這好像是穆英諾的兒子,他怎么忽然有頭發了,糟糕!他是……
他的思維還沒有結束,頭頂的鐵絲早已悄然垂下一截,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脖子。刺穿以后繞著他的脖子一圈一圈像蛇一樣緊緊纏繞。
袁大懷緊張之中,忽聽身后一聲悶哼,架在自己肩上的手槍滑了下來。
他往后一看,嚴世恩徐徐倒下,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嚴世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