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隨手將窗簾拉上,從房間走了出來,之前在晚上,沒有仔細地看著房間,三個房間,看門把手的使用程度,就知道有一間房間幾乎沒有人住,另一間房間是媽媽住的。
走到沒人住的房前,剛把手放到門把手上,樓下傳出了媽媽的催促:“艾艾,快點來吃飯了,給你買你愛吃的餛飩!”
“叮,請吃早飯,并向媽媽詢問世界格局和喪尸爆發的緣由。”許久不動的系統此時卻發了聲。
姜艾看了看眼前門把手上的灰塵,又看了看轉頭看了看眼神殷切的媽媽,不露聲色地下樓,從桌上拿起餛飩吃了起來,皮薄餡厚的餛飩一下子在舌尖炸開,因為在第一賽季,玩家就算需要吃飯,沒有味道的食物,在游戲世界這么久,很難再有這種享受了。
“啊,好吃。”姜艾喝完最后的餛飩湯,依依不舍地放下碗。
坐在對面的姜母,手上拿著包子,笑吟吟地瞧著姜艾,眼角的皺紋舒展開,極有親和。
“艾艾,吃飽了嗎?沒吃飽我再去給你買!”姜母看著姜艾這幅模樣,笑容更甚,吃掉手上最后一口包子,便出了門。
姜艾坐在沙發上,感受著這家的溫暖,媽媽的關懷,回想著這幾個月的遭遇,心酸涌上心頭,開始啜泣。
說到底,現在的姜艾也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少年,根本沒有什么鴻鵠之志,他只想把大學上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成為媽媽的驕傲。
但一旦進入腦游戲,除了所謂的通關,沒有其他選擇了。
“媽媽,媽媽我好想你。”姜艾委屈地低聲呢喃著,眼淚鼻涕混在一起,掉在地上。
沒過一會,姜母便拎著兩份餛飩打開門,放到餐桌上,就看見坐在對面姜艾泛紅的眼睛,她走上前,俯身看著姜艾心疼地揉了揉她的眼瞼,擦著姜艾的眼睛。
“艾艾,不要怕,媽媽一直在你身邊。”姜母抱著姜艾,就像那張照片一樣,就好像姜艾還是六七歲的小孩子,而姜母還是那般年輕,美麗一樣。
時光飛逝,姜母早已步入了中年,她一個人帶大了姜艾,她沒有讓姜艾吃苦受累,給了姜艾最好的生活,就算是在代碼、游戲的世界中,姜母依舊想要給姜艾最好的。
姜艾含著淚水,抬頭看著這個代碼構建成的媽媽,泣不成聲。
現在的他,需要一個依靠,媽媽,就夠了。
姜母輕輕拍著姜艾的背,就像小的時候,那是一種永恒的安慰,他總是這樣,姜艾明白,很多時候姜艾更希望媽媽把自己破碎的一面展現出來。
哪怕就在此時此刻大哭一場,也是好的啊!
姜艾垂著頭,淚水滴在木質的地板上,空氣中香薰的味道記憶猶新,窗戶外梔子花的氣息彌漫開,好似在喧囂整個晚春的和煦,白云從天空悄然離開,一個少年的存在打破了這里寧靜的生活。
“還有,餛飩嗎?沒吃飽,都給我餓哭了。”姜艾擦了擦眼淚,朝著姜母擺出了一個餓壞了的動作和一個笑容。
聽到這的姜母抱得越來越緊,聲音也越發哽咽:“孩子,我的孩子啊!”
“如果早知道世界變成這樣,我就不會選擇生下你!要讓你承受這份痛苦!對不起,我的孩子。”姜母哽咽著,淚水滴在姜艾的后背,手指也在發顫。
姜艾詫異,聽到這里,他淚水又止不住了,如果一個母親,在找到一個丟失了五年的孩子,第一的反應肯定是自責吧。在這一刻,姜艾對這款名為腦游戲的游戲認同。
在安撫好媽媽后,姜艾率先發問:
“媽媽,這個世界怎么了?”姜艾這時候,才想起了系統交給他的任務,姜母聽到姜艾的問題,面露難色。
“你在外面生活那么多年,你加入過什么營地或是社區嗎?”姜母坐在姜艾對面,眼神寵溺,不過下意識卻在微微搖頭。
依照系統給出的記憶,讓姜艾有些詫異,但還是下意識說道:“我好像是失憶了,我掉入了喪尸群,但是剛好被老福救了。”
姜母皺了皺眉,他看著姜艾,輕聲說著:“你現在已經是曙光營地的成員了,只要你將你的全部交給我們,我會根據你的行為對你進行評估。”
姜艾看著回憶中,那血腥的場面,忍不住地吐了出來,劇烈地胃痛讓他在地上不斷翻滾著,疼得流出了眼淚,直挺挺地躺在木質地地板上,他側著頭,看著不遠處窗戶上即將風干的梔子花,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潔白的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下一刻讓姜艾以為是現實世界。
而在一側的醫生,卻在點點星火上澆了盆大雨。
“密斯卡醫生,我這是怎么了?”姜艾勉強起身,眼前站著一個典型的法國人面孔,身材高挑的男人,就像是時尚雜志里走出的模特一樣,姜艾作勢就要起來,但一陣無力感襲來,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這是什么,我不需要輸液。”姜艾看著手上的輸液管,和在桌子上被抽出的暗紅色的液體,皺著眉,朝著密斯卡醫生不悅地說道,話語中帶著些許不滿。
被稱為密斯卡醫生的男人操著滿口蹩腳的中國話說道:“泥,泥好,醬愛男士,我是文斯爾·密斯卡醫生,你有嚴重的胃病,先在,需妖的是,修習,請不要亂動。”說到最后,密斯卡醫生甚至兩只手放在胸前,手掌推著空氣,試圖讓姜艾安靜一下。
密斯卡醫生看著眼前毫無禮貌的男士束手無策,只能著急得撓了撓腦袋。
此時,姜母走進了房間,她眼神疲憊,他看著姜艾眼睛卻含著光。
“首領大人。”密斯卡醫生禮貌鞠躬,眼前這個女人可是一手創建曙光營地的能人,他極為欽佩。
姜母點點頭,微笑:“密斯卡醫生,請去看看其他患者吧,這里有我,不需要你操勞了。”醫生點點頭,從左邊的門出去了。
病房再次回歸了寧靜,姜艾也感覺到力氣又回來了一點,被攙扶到床上,姜艾并沒有躺下,而是后背靠著墻,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在失蹤的這么多年,發生了什么?”姜母眼神中帶著懇求,看起來是那么的弱小無助。
姜艾聲音還沒發出來,便又是一陣干嘔,吐出來的全是水,到最后沒東西吐了,只吐出一些泛著青色的酸水,他聲音嘶啞:“我是喪尸變回來的,我在消失的五年中,一直是一只喪尸。”
他眼神驚恐,渾身戰栗,聲音沒有一絲力量,虛弱無力就好像覆蓋在全身一樣。
而聽到這話的姜母卻詫異,他搖晃著姜艾,說道:“艾艾,就是說你從喪尸變回人了?你還記不記得是誰給你注射的血清?那個人在哪里?”
但姜艾只是搖頭,他面朝天花板,兩行淚水從眼角流下,他只記得在喪失生命跡象后的掙扎的片段還有吃人的畫面,他跟隨著喪尸大部隊沖向幸存者,撕裂肉體的感受,啃咬尸體。
在他的意識中,成為喪尸后,他的潛意識不復存在,只有饑餓感襲來,視覺并不靈光,眼睛渾濁一片,但是到了晚上,他的視覺就好了很多,聽覺和嗅覺是他們捕殺幸存者的一大利器。
“我不記得了。”姜艾說著,側頭看向姜母。
“媽媽,我有胃病嗎?”
“嗯,密斯卡醫生是這幾個營地中最專業的內科醫生,他給你做了胃鏡……”姜母闡述著經過,姜艾同時也感慨,果然末世上,醫生這個職業果然吃香。
“乖孩子,先躺下,你要問什么,媽媽都回答你。”姜母扶著姜艾躺下,眼中全是慈愛,她輕輕揉搓著姜艾的手掌,干癟的掌心、纖細的手指,沒有溫度,而媽媽的手溫潤得如同一塊暖玉,輕輕揉搓,也讓姜艾好受了不少。
姜艾看著姜母,眼神不解,出聲問道:“媽媽,他說你是首領大人,這是什么尊稱嗎?”
對上姜母深邃的眼睛,姜艾內心雖然也猜到了大概,但還是略帶著震驚問道:“你就是,曙光營地的創建者嗎?”
繼而姜母點點頭,眼神中卻依舊飽含著慈愛,沒流露出其他的情感,大方承認道:“沒錯,我就是,曙光營地的創建者,這也就是為什么他們那些營地成員會這么快接納你的原因。”
“咳咳,咳咳!”姜艾猛烈地咳嗽,聲音就像是烏鴉在嚎叫一樣難聽,姜母從身邊的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姜艾,讓他順了順氣息。
“很多時候,只有人被逼上絕路,他的天賦和才干才會被真正地激發,在你丟失的第一年,我去到還沒被喪尸淪陷的曙光城,參與曙光計劃,企圖研制出拯救世界的血清,在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的情況下……”姜母說到最后,好像還沉浸在記憶中。
“沒有研制出來?”姜艾叫醒還在回憶的媽媽,有些奇怪地說。
姜母點點頭又搖搖頭,讓姜艾只感覺一陣莫名其妙。
“我們研制出一個半成品,可以讓人類喪尸化減緩,我們相信,只要再給我們一年的時間,我們就可以研制出正確的血清,但。但最終,軍隊沒有守護住曙光城,曙光城徹底被喪尸淪陷。”姜母眼神呆滯,好似那一日被淪陷的一幕還在腦海中重復無數遍。
此時,一道明朗的男聲從右側的門傳出,只見籠門隊長走了進來,手里的塑料袋里裝著些水果。
還沒等姜艾說話,姜母便說道:“這個,是你籠門叔,也是曙光計劃的參與者,要是沒有他,我早就死在曙光城里了。”
“哈哈,好漢不提當年勇,更何況那時候你可是團隊中最重要的頭腦。呃,護士,護士來一下。”籠門將水果放在桌子上,看著地上的嘔吐物皺了皺眉,叫來護士打掃一下,又從旁邊抽來一個板凳坐上去。
等待護士清掃完,籠門看著病房的環境,滿意地點了點頭,朝著姜艾隆重介紹:“你好,姜艾,我的名字是籠門,你可以叫我門叔,看到我不用太過拘謹,我跟你媽媽是老戰友了,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病床上的姜艾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二人,這時,姜艾才看清籠門的長相,高顴骨凸顯出他的剛毅之美,身上也沒穿那天晚上的皮甲,而是穿著剪裁得體的灰色風衣,飄逸的長發透出一股直擊面門的不羈,他的眼睛就像是可以洞穿心臟般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若是不直視他的眼睛,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在末日生存十年之久的老油條……
姜艾看著,大概是系統的安排,思緒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的世界還沒這般混亂,自己還在讀大學,病毒蔓延,政府管控、最終被分割成一個又一個的城市,這些城市被統一稱為“熒光城市”,被政府管控的城市,則被稱為“恒光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