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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年少不識梨花嬌,懂時已是人瘦花黃

回眸時光深處,有多少人在歲月中越走越遠,又有多少往事只留下一聲唏噓!

或許吧,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年齡,才會刻意去回憶一些東西,比如那一樹一樹的梨花,在我不知曉的時節,早已生根發芽,一茬又一茬。

上初中的時候,我到離家很遠的區中學讀書,周五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又得匆匆趕回學校。

從巖口下坡,會路過一條十多公里的山溝才能出山,山溝兩旁被附近的農人栽滿了梨樹,得名梨樹溝。梨樹是我們鄉下最常見的樹,每每聞到梨花香時,我的魂似乎又淌漾在家鄉的梨樹溝里。

梨花開時,青青的葉子,蕊黃,花瓣奶白、奶白像嬰兒的皮膚般嬌嫩,散發出香甜的氣息。花如雪,香如海。

那時節回校我都會提前出門,只為能在梨樹溝多呆上一兩個小時。鉆進一棵大的樹窩子,躺在里面看書,或者什么也不看,滿目都是溫暖:梨花在偷笑,蜜蜂在戀愛,蝴蝶在嬉鬧……

我迷失在那片花香里,感覺自己是只快活的小鳥。

不記得是怎么認識那個女孩的,只記得那幾天梨花瓣里正結著青色的小果子。

她穿一件青黛色的毛衣,推開一扇小木門,走了出來。手里拎著木桶,褐色,木通一蕩一蕩,把瘦弱的身子拉的很低,很重的樣子。她把桶里的水倒在梨樹下,空氣中立即彌漫了淡淡的淘米水香味。

女孩有雙好看的丹鳳眼,眉宇間,含著淡淡的憂傷。她的臉蛋白里透紅,像極了葳蕤的梨花瓣。我低頭看她時,她也正抬頭看著我,隔著十來米遠的距離。現世安穩。

那以后,仿佛是約了似的,每逢我躺在梨花叢中,小木門都會“吱呀”一聲,她拎著木桶出來,青黛色毛衣,跳動在微涼的春光里。

我知道,竹籬笆墻后,就是她家。紅磚青瓦,小門小院。亦知道,她家的籬笆墻下長著茂密的刺玫瑰,我看到一朵一朵火紅的花朵,藏不住快樂似的,從肥厚的綠葉叢中鉆出來,趴在籬笆上笑。

一天,極意外地,她突然對著我,笑著說了聲:“還不去上學,天都快黑了”。我亦回她:“舍不得這地方,看夠了再去”。我們隔著不遠的距離,相互笑笑,并沒有聊什么,但我心里,卻很高興很明媚。

刺玫瑰花開得最好的時候,女孩摘了一朵給我,上面綴滿細密的小刺,花瓣鮮紅柔嫩,像女孩的臉。我找了一個空酒瓶,把它插進水里,想著出根后移栽在院子里。一屋子,悠然恬淡的香。

父親看看我,看看花,眼神怪怪的。到晚上,他終于旁敲側擊說:“玫瑰花雖然好看,不適合你這個年齡。”接著又來了一句:“你是男孩子,別整天像個姑娘家喜歡些花花草草,心思要用在學習上。”

心,像被撕了一道口子,又像是被人偷窺了似的,那個夜里,我失眠了。

那以后,父親不再讓我走梨樹溝。那一樹一樹的梨花,在我不知曉的時節,謝了。梨花叢中的一眸一笑,卻不再包含我的靈魂。

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一日,我在超市買菜,發覺總有目光在注視著我,等我去找,又消失在人海里。出超市時,一個女士站在門口,看著我溫婉一笑,似乎特意在等我,問我:“你老家是在巖上住嗎?”

濃濃的鄉音,依稀熟悉的臉廓,我似乎記起了什么。

她跟我說起那些梨樹,那籬笆下的刺玫瑰。隔著二十來年的光陰,我沒有忘記她,她的皮膚依舊白皙,只是笑起來多了一絲魚尾紋。

那時家里窮,兩個弟弟還要上學,父母一直催我出門打工賺錢,我拖到第二年梨花謝了,才去了南方。

刺玫瑰開花的時候,我想著給你留一朵最大的,我以為你還會來看梨花,直到梨花謝了,你也沒來。

以為哪一天,你會再來。

后來我們都出門打工去了,滿溝梨樹都被挖了,那窩刺玫瑰,也被畜牲踐踏了。

那時候,你我恐怕都不知道玫瑰的含義吧,只是因為好看,正如青春的樣子。

她的話說到這里,微微一笑,笑里分明流露出凄美和傷感。默默看著我,如在梨樹下看著我。

一時間,我們都忘了說話,只是相互看著笑,笑的很沉重又率真,仿若又在梨花盛開的春光里。

原來,不是每一次遇見,都會有完美的結局。

不管時光如何殘忍,她也會如初春的梨花,年復一年在我的記憶里綻放,在不知不覺中,牽扯著我內心深處的溫暖。

我們沒有探究彼此的生活,那已不再重要。每一份相識,都是一份巧遇的恩澤,只是這份恩澤,是要用心去讀,去領略,去珍惜。

分別時,完美沒有互留電話號碼,甚至連微信也沒有加。

我想,有緣的,總會再相見。無緣的,縱使相逢也不識。

時光更迭,歲月回旋。即便是飽經風霜,也盼你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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