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進灶房，撲鼻而來就是一股灰塵氣，和臭鞋底子的味道，難怪稀飯有味道。左瞄一眼，看到是一個一人寬，膝蓋高的腌菜壇子。不知道腌的是什么，應該是蘿卜白菜一類的，又臭又咸，聞久了也不難聞。

灶臺上有幾個小罐子，一個黑糊糊里面是少許凝固的白色豬油，一個里面是白色的鹽，就是磨的并不細膩，該是粗鹽。一個讓安康有些驚喜，里面是褐色的水，嘗一口安康放心點頭，是醬油。還有的，里面放已經剝好，蔫巴巴的大蒜，和花椒粒少許。

安康想找些糖，燒肉里面加糖最有風味。可環視一圈，在這個容的下三個成年人轉身的灶房卻沒有找到。

也是，在過去的窮困地區白糖也是奢侈物，不用說是在這個地方。

萬婆婆進灶房時，身前圍了一塊粗布，上面污跡斑斑。左手提了一桶水，水波湛湛。

“做飯用的水在這兒，調料在灶上，菜園里種了青菜，鮮靈靈的。”

萬婆婆舀一瓢水，把豬肉放在盆里，搓洗一會，見豬肉白膩，皮上還連著幾絲晶瑩的毛發，就用菜刀把豬皮上的毛刮干凈，難刮的用刀剜下來。

安康把鍋沖洗一遍，鍋里還沾著一些黑灰她沒管。

鄉下的大灶，積灰很正常，沒必要清刷干凈。

舀了兩瓢水，剛剛漫過豬肉。她把鍋蓋蓋上。農家的灶火不息，安康就用木柴棍搗一搗看里面有火星，撿幾片柴火堆里易燃的細木柴，連一些樹葉子點燃了放灶里。火勢見大，安康被濃煙烘的眼睛疼，臉龐側過去，咳嗽幾聲。看到灶火全部燃起來了，安康又塞了幾根粗木柴。

萬婆婆不由自主的看一眼安康生的火，叫“哎呦，閨女，火太大了廢柴。”

安康有些尷尬。

很快，鍋蓋被蓋上的大鍋里裊裊飄出白煙。

豬肉腥葷的香味傳出，安康挑了一顆大蔥，蔥白蔥葉幾段扔進去。

萬婆婆有些不適，難道閨女說的燒肉，就是白水煮豬肉？幾個蔥段也算是調味了！

安康看出萬婆婆的尷尬，神秘一笑。“娘別看我做的不好，待會出來了，您就知道香了。”

又過一會，水煮的咕嚕嚕，豬肉煮熟的香噴噴味道出來，蘇旺也回來了。

他手里提著酒，右手捏著三個雞蛋，興沖沖的過來。

“姑姑，奶奶。今天姑姑來了，運氣可是真好，村口大爺聽說我們蘇家認了干親，非給我仨雞蛋。”

萬婆婆一聽喜笑顏開，“還是叔叔好，這三個雞蛋能和小蔥一起炒大半碗。”

沉吟一會，萬婆婆說“等會兒你姑姑燒的燒肉，配一些咸菜，送給你叔爺。”

安康接了雞蛋，放在灶上。

“干娘，家里有什么咸菜讓我看看！”

萬婆婆豪爽的把進門那個咸菜缸子打開，頓時咸澀又香的味道席卷灶房。

安康低頭看，原來是腌蘿卜和雪里紅。

那雪里紅又軟又黑，安康撈了一把，放進盆里，搓洗一遍。

她利索的用菜刀切碎，笑盈盈的說“干娘，農家吃肉沒有夠的，我多撈些咸菜，和肉一起燒。”

萬婆婆贊賞點頭“是這個理。”

蘇旺湊上去，好奇問安康“姑姑，咸菜燒肉不是太咸了嗎？”

他雖是個男子，畢竟年紀小，平時愛吃甜的，可惜家里飯哪有甜口，最多是在粥里加些糖，味道也是四不像。不好吃！他家的粥老是有咸菜味兒。

安康眼睛一亮“你那兒有糖？”

“有些飴糖。”蘇旺一愣。

安康又問“那家里有沒有白糖或者紅糖？”

蘇旺笑了“紅糖奶奶常喝，我喝不慣，倒是白糖我那兒有。”

蘇旺有些得意。家里雖然人口少，不過他勤勞肯干，人又聰明。可比村里村外那些個一大家子過日子，子孫不成器的好多了。哎，就是人口少，總有些不長眼的人說三道四。

萬婆婆叫蘇旺把白糖拿過來，蘇旺驚喜不已。

難道這燒肉是道甜的菜？這十里八鄉誰家做菜不是又咸又辣，地方人的口味就是這樣。只有小孩偶爾吃點飴糖，甜水，解一解吃甜的癮頭。可從未見過，燉肉也能加糖的！不錯，他蘇旺今兒個沒準就要開眼界了。

安康把豬肉撈出，切成五毫米，半指長的肉片。

說實在的，她很想把肉塞一塊到嘴里。不是她饞，這豬肉不像以前的豬肉騷腥爛臭，煮好了不但晶瑩，那油脂都浸出來了。

安康把肉湯的浮末撇了，看鍋里還剩不少湯水，就加兩勺鹽，青菜一把切碎碎的扔在里頭。

另一個鍋，開火，把大片的豬肉放進去。

撲鼻而來一股肉香，饞的狗都驚了。

汪汪叫個不停。

安康把肉炒一會，不敢炒干了，這肉可不能炒出大量的油。她窮，就喜歡吃肉時一咬滿口油的噴香。

安康把雪里紅倒進去，加半勺醬油，小半勺白糖。鹽就不用放，咸菜就是咸的。

翻炒之后，香味騰空而起，順著風飛出去。

“這菜也太好聞了。”萬婆婆站在灶口饞的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流，蘇旺瞪著眼睛看。

這啥菜啊，那么香。

安康得意了，真得意了，她尋摸著嫌不夠，找到一些干紅辣椒，切碎了扔進去。

翻炒過后油潤干香之味直沖鼻子。

三人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