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填埋的山洞再次被挖開后,里面只剩下兩句女尸。陰跖陰沉著臉一眼不發,直到流螢拿著一塊帶血的布出來。
“真寫了?”
流螢點頭:“還是不甘心。”
“養尊處優這么多年,甘心才怪。”
陰跖又看了眼被火把照亮的山洞,道:“把尸體燒了,扔到懸崖下面。”
流螢:“陛下放心。”
回到夜晨殿,陰跖拿著血書查看。起筆是陰海,血書是留給陰海的。不得不說上官如卿到死都不是個安分的,用大篇幅說了自己如何委屈,如何被送去當人質,把他說成冷血冷情的毒蛇,后面逐漸才說到重點。她們確實在五大軍事要塞安插了奸細,并且已經滲透了五六年,但基本上是右相在做,她只知道大概滲透了上千號人,且其中兩位已經掌握有實權。她這次秘密回國就是要潛入某個要塞內部,卻不想落入陰跖手中。末了她還鼓動陰海聯手太后,為她和陰弦報仇。
陰跖冷笑:“有點母愛,但不多。”
慈濟堂的患者越來越多,但其他藥堂并不嫉妒,因為他們并不看好免費看診。先不說源源不斷的投入有多恐怖,就說愛占便宜病人,鬧起事來也不好解決。總之費力不討好,估計堅持不了多久。
這些人的想法并沒有進入慈濟堂人的耳中。藥童每日忙的腳不沾地,一直不出診的白鶴也頻繁開始露面,慈濟堂的名聲在悄無聲息中慢慢壯大。
易無量站在藥柜后方,從后面將抽屜拉出來,取出最后一格夾層的紙條:廖真言重傷,其母攜子回娘家。
看完,易無量將紙條扔進一旁的火盆里,自言自語:“內憂外患。”
廖家內部一團烏糟,一個沒注意易無量的家具店就開起來了,店名很奇特,叫’家居博物館’。開業當天,店里來了很多人,與其說是來道賀的,不如說是來參觀的。他們三天前就拿到了店鋪的介紹冊,做的很厚,像是圖文結合的名錄冊,上面繪制的成品圖片美到讓人愛不釋手。
易無量參考了現代倉儲式購物的家具城,根據禹國實際需求將店鋪分割成不同展區,包含臺燈區、書架區、案幾區等,每個區都有成品展示,不售賣只供參考預定。
一群衣著華貴的老婦人牽著手在樓上參觀,見著喜歡的就讓女婢在名錄冊上畫圈,幾下家具型號方便后期預定。從樓上參觀到樓下,名錄冊上都快被畫滿了。
易無量站在門口笑著同她們聊天。
“易掌柜設計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看的,要不是荷包羞澀,每一樣都想買回去擺著。”
易無量笑道:“家具這東西不能著急下手,一看喜好,還要看適不適合家里的風格。博物館新印制了裝修圖樣,各位貴客可以拿回去參考一下,如果有合適的就找大師們瞧上一瞧,說不定輕微調整能讓家中風水更上一層樓。”
她的話說到了一些老婦人的心里,家里確實很久沒有喜事了,也許真的是風水上的問題。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詢問:“你的裝修圖樣我們現在能看看嗎?”
“當然。”
孔心別適時站出來,易無量介紹道:“平日里博物館都由孔掌柜打理,大家有什么吩咐盡管找他,這里他全權負責。”
孔心別將一本較厚的冊子雙手奉上:“裝修圖樣奉上,請各位貴人一覽。”他眉眼間笑意濃郁,看的幾個老婦人心神蕩漾。
“孔掌柜……長得真是俊俏。”
孔心別看向說話的婦人:“老夫人過獎了,要是早些年遇到您這樣的美人,心別怕是連話都不敢說的。”
老婦人頓時如沐春風,感覺自己迎來了人生的第二春,笑靨如花。
將冊子分發給各家女婢,孔心別溫聲道:“如果冊子里有看不明白的地方,隨時派人來找孔某,上門介紹,周到服務。”
“好好好!一定請你登門作客。”
老婦人一連三個好,可見心情極佳。
送走客人們,孔心別見易無量一直看著他,看得他有些毛毛的。
“怎么了?我臉上花了?”
他摸摸自己的臉,沒有察覺異樣。
一直’暗中觀察’的周青影與江晚意笑著走來。
周青影說:“易掌柜是被驚訝到了,別說是她,我們也被驚到了。”
“因為剛才的奉承?”孔心別笑。
江晚意點頭:“太自然了,自然的我要是老婦人們都信了你的鬼話。”
孔心別一臉懵逼:“我是誠心實意的夸贊。我記得那個老婦人年輕的時候可是禹都五美之一呢。”
三人都愣住了,好吧,你真誠,你最棒。
博物館內其樂融融,小仙居里愁云慘淡。
“都是咱沒見過的樣式,而且玩的也花哨,一時半會兒真沒有對策。”
應聲苦著臉回話,若不是礙于親戚關系,他都想去隔壁做應聲了。
廖秉弓在右相面前能跳腳,但對外一向城府深。
“他們剛開張,熱鬧幾天也正常。你找人與相熟的木匠洽談,讓他們抓緊時間去隔壁學習,出一批新的設計圖與樣品。屆時送往貴客們府上,給價格優惠,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給隔壁捧場。”
事實證明廖秉弓還是天真了。比起家居用品,女眷們更喜歡孔心別本人。他長相俊美無雙,說話嘴甜心誠,做事高效利落,實在很難讓人不喜歡。
不到半個月,孔心別已經成功打入禹都女眷圈,成為眾多女眷的’知心朋友’。
“孔心別是真有本事,我現在是真心佩服他。”
易無量嘴里塞著肉,說話還有些噴口水,但這并不影響她夸贊別人。
陰蠡幫她擦掉臉上油漬,笑道:“沒點本事史季也不會介紹給你。”
“招他來是我們賺了。”
“但該防還是要防。”陰蠡提醒。
他調查過當年的案子,百里家人口不多,但付嗣校的做法相當于滅門。深仇大恨伴隨著流不盡的鮮血,想要犯事而不牽連主家,很難。
易無量嗯了聲:“我會時刻提醒他的。”
很快她有補充道:“不過若那天真毀了家具店也沒關系,賠得起。”
陰蠡嘆氣,她媳婦總是這么善良,自己要多看著點。
這天,易晟陰著臉回到家,薛婉淑見他不怎么高興,便讓下人們都出去,自己詢問狀況。
易晟從不隱瞞她:“倪啟哲這次下手太狠了,我的幾個暗樁被他發現,他沒抓人也沒盤問,直接將人弄死在自己府邸。誰家不是老小一家人,好多老人直接病倒了,女眷也嚇壞了不少。”
薛婉淑皺眉:“誰殺的?”
“找不到證據,應該還是江湖人。”
“我聽無量說楊家現在內部也亂著。”
易晟點頭:“但不妨礙他們殺人。楊家不除,后患無窮。”
“找人滅了他們吧,俞家如何?”
易晟笑了,這口氣和房荷清如出一轍。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俞家不是江湖幫派,不能插手江湖事。”
“那就找江湖人插手。楊家是第一江湖門派,咱就扶至第二,弄死他們。第二是誰?”
易晟扶額:“少林寺。”
薛婉淑頓時閉嘴,好吧,你當我沒說。
父親有難,易無量不可能無動于衷。她把易無為叫來家里,兩人商量著如何幫忙。
“證據鏈上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嗎?能潑臟水就行,不一定要實用。”
易無為將證據在腦中過了一遍,搖頭:“都是些江湖手段,而且是很低級的手段,所以根本查不到。”
“他們變聰明了。”
“像死人臉那種太有識別性了,所以用一次發現不合適后,就直接改用最簡單的方式,粗暴但有效。”
兄妹二人都蹙起眉頭,心道這事不好辦。
兩人沒結果,易無量把主意打到了楊澈身上。她幫了他一回,對方也應該回報一下不是嗎?
楊澈接到易無量要見面的消息頗覺頭疼,這個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對立。不過他還是選擇按時赴約,聽聽對方怎么說。
“喲,來的挺早呀。”
自己約的人,結果自己遲到,易無量一點自覺也沒有。她笑呵呵的坐在楊澈對面,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有話快說。”
楊澈表現得不耐煩,但這種不耐煩并沒有達心底,易無量也看的出來。
“幾家官員被殺是楊路的手筆吧。”
開門見山。
楊澈嘴角上揚:“怎么就不能是我的手筆。”
易無量道:“你沒這么瘋狗。拿錘子砸人腦袋,不符合你的審美。”
“你倒是了解我。”
楊澈輕哼一聲:“說吧,希望我做些什么?”
“我不白用你,給我兇手的線索,我幫你拉幾個人下水。”
易無量強調:“擋你路的人。”
這倒是讓楊澈有點意外了。
“這筆買賣你比較虧吧!”
易無量搖頭:“不虧啊,反正折損的都是右相的力量,只要他不開心我就開心。”
“你呀!”
楊澈笑了:“真是不吃虧的性格。其實沒你的幫忙你父親也能自己解決,而且可能比你出手還要狠一些。”
“我知道。可他實在太忙了,我作為兒女的能分擔一點是一點。”
楊澈響起近日的朝堂:“你爹把右相擠兌的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現在還有人公開上奏要換掉右相,他也是氣急了,下手狠了點。”
“打不過我爹就欺負他手下的人,嘖嘖……不是我說,你效忠這樣的人難道不丟臉嗎?”
“又不是丟我的臉,利起而聚,我也不是為著他的臉才幫他的。”
“那你為什么?”
易無量盯著他,但楊澈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