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回到院里時,顧漾之正捧著那本《女德》看得津津有味。
“姑娘竟喜歡?”
顧漾之忙放下書:“沒有,只是覺得好笑,夫人怎還有這樣的書。”
江柔微微笑著:“初進府的時候婆母給的,里面講的竟是些麻煩規矩,聽不得的。”
顧漾之心下了然,貴人事多,規矩也多,只是這規矩實在歪了些。
眼看著天氣實在不算好,顧漾之忙想著回去,不然等會下大了便不好走。
江柔見她時不時看外面,本想著留下用了飯,也不好再拉著了。
“姑娘既有事,那我也不好留你,改日再謝過姑娘,我送你吧。”說著就要起身,顧漾之忙扶她坐下。
“你身子不方便,外頭剛下了雨,我認得路的,夫人不必送呢。”
江柔微微笑著,心里對顧漾之喜歡的緊,只她一直在乎自己如今是有著身子,自家的人卻……
“叫暖云陪姑娘出去吧。”
顧漾之跟著那名叫暖云的小丫頭,小丫頭一路上也不講話,出了府急急把她拉到一旁。
“姑娘幫幫我們夫人吧!”小丫頭急得厲害,顧漾之不明所以。
“你別急,你慢慢說,怎么了?”
小丫頭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姑娘原是江家獨女,雖是個庶女,卻是家里僅有的姑娘,江家早些年在生意場上被人使了絆子,這才沒落了,可那時陸府在生意場上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兩家是早有婚約的,江家雖沒落了,可陸老爺子也是守信的,做主把這親事成了,可我們姑娘成親沒多久,陸老爺子就去了,我們姑娘這在府里就成了沒地位的。”
小丫頭低低啜泣起來:“且不說老太太三天兩頭的叫姑娘去站規矩,如今老爺也是,竟看上那宋家的小女,那可是被人休了出來的啊!早些年和我們姑娘也有過節,宋家姑娘性子蠻橫,我們姑娘自然爭不過,更別說如今老太太也對她另眼相看,若是進了府,我們姑娘怕是一天好日子都沒了。”
顧漾之頭大了,這是什么鬼差事。卻見小丫頭哭的可憐,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絕:“這,我也不知道怎么幫你家夫人啊。”
“姑娘只每日多抽些時間陪陪我們夫人就好!論著有外人在,他們也不敢做什么的!”
見顧漾之猶豫,小丫頭撲通一下就跪下了,倒嚇了她一跳:“你先起來,這人多,我…我答應你就是了。”
見她答應,小丫頭慌忙起身給她行了個大禮:“多些姑娘!”
也怕時間太久讓人心疑,暖云急急拜過就進了府。
顧漾之獨自嘆了口氣,只覺得這大宅院里的日子也不好過。雖是富貴了些,吃喝不愁,可也忒憋屈。
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聲,她這才想起還沒用午飯,慌忙上街去。
等回到往生堂,就見門口站了一人。
顧漾之神色歉歉:“怎得站在門口?”
鶴眠瞥了她一眼道:“顧掌柜事多,還記得家里有個沒吃飯的。”
顧漾之嘿嘿一笑,安慰著:“好阿眠,是我不好,我這不是帶了好吃的給你賠罪。”
見她手里提著食盒,鶴眠只哼了哼便進屋內,顧漾之忙跟上。
街對面在等自家阿娘砍價的小孩驚奇問道:“阿娘阿娘,那個姐姐怎么一個人自言自語啊?”
婦人正砍價砍得熱火朝天,聽自家兒子說些不著邊際的傻話,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到后腦勺:“胡說什么?!老老實實呆著。”
等鶴眠用了飯,顧漾之才緩緩開口:“我今日去了陸府,他家大娘子是個苦命的。”
說著,顧漾之看著鶴眠神色,見鶴眠有意聽下去,便接著開口:“我聽她侍女說了,她那婆母是個事多的,三天兩頭叫她去,她如今月份大,竟也不怕出事。陸老爺也是個花心的,和別家姑娘好上了,興許過不了多久就過門了。她那侍女想叫我每日多去找她,我想著……”
鶴眠打斷道:“陸大娘子是個好相與的,你整日便悶在這店里,還是個小姑娘呢,就老氣橫秋的。”
顧漾之撇著嘴,似有不滿:“阿眠這是嫌棄我了。”
面前人笑了笑,眼尾淚痣醒目。
“掌柜的!給我訂上好的棺木!”
見來了人,顧漾之忙去照顧,鶴眠則顧自上樓去了。
顧漾之用余光看著他進了屋子,心里嘆氣,為什么呢?他這般好,為什么沒人看得到他呢?
其實她以前有懷疑鶴眠是鬼,只是不久這個猜想就被打翻了。若是鬼,又怎得日常行徑與常人無異?她可是看著他吃了人的飯食,阿娘曾經告訴她,鬼是不能吃人的食物的,會竄。
鶴眠也并無異常,所以他并非是鬼,可若不是鬼,為何旁人都看不到他?
顧漾之想不明白了。
自那日之后,顧漾之每日便尋了時間去拜訪,鶴眠也時不時跟著去,可他去了也是翻看著江柔書架上的書本。
顧漾之每看他在那尋書,便盯著他,生怕他看了那本《女德》
“姑娘瞧什么呢?”江柔奇怪。
顧漾之怕鶴眠聽著,悄聲和她講,江柔大驚,卻想到坊間傳聞這顧掌柜的腦子不大好……
后來再去時,便再沒見著那本《女德》,顧漾之偷偷問過,江柔叫人收了去。
沒過幾日,就見著一頂喜嬌從門前路過,顧漾之正扒拉著算珠,看外面熱鬧,不由得嘆了口氣。
鶴眠見狀問道:“別人成親,你嘆什么氣?”
“我是替**姐嘆氣,她的日子要不好過了……”顧漾之看著門外發呆,心底對陸盛銘又多了幾分不喜。
結發妻子正受懷胎苦,他倒好,風風光光的抬姨娘進門。果然男人有錢就會變壞!
鶴眠只給她端了茶水:“富貴人家納妾是常有的事,她自有造化。”
顧漾之默默嘀咕著:“我將來的夫君若是敢納妾,我定叫他吃不起飯。”
茶水濕了冊子,惹得顧漾之一陣驚呼:“阿眠!”慌忙拿了抹布來擦。
“抱歉,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