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顧漾之倒沒什么,甚少坐船,便總是左瞧瞧,右看看。
鶴眠卻折騰慘了,整日里臉色蒼白,飯也沒吃多少,到了祈州,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顧漾之找船夫借了些薄荷葉給他,卻也不見效。剛下地,本想著去當地的醫館開一副藥讓他吃,臨到門口了,他卻說掉了東西,要回去尋。
顧漾之拉住他道:“你莫不是怕藥苦,誆我來的。”
鶴眠蒼白的嘴唇抿了抿,眼神閃躲:“不是,你…你去轉一轉,我找到了就來找你。”說著就快步離去。
真是奇了,方才還說著渾身無力要靠著她才能走,這會兒就腳下生風走的飛快,一會兒就不見影兒了。
顧漾之嘖了聲,進去抓了副藥,提著便去逛了。
祈州與桐安不同,是個島,大約是多信鬼神的緣故,沒兩步就是一個神龕,多有香火供奉。
顧漾之想了想,也尋了個神龕,剛想拜拜,一娘子就叫住她:“姑娘。”顧漾之朝她行了禮,那娘子也笑著回了個禮。
“姑娘可是外地來的?”
顧漾之驚訝:“娘子怎知?”
那娘子笑了笑道:“一看便知了,這神龕是我們自家的守護神,祈州每家都有,只有自家人才拜,像你這樣隨便找一處就拜的,定是外來的。”
顧漾之摸了摸頭,沒想到還有這規矩,險些錯了。
那娘子又道:“不過也不妨事,姑娘若是想求個守護神,與那神龕家里人說過,燒了火盆子跪拜,入了神冊,也算那上神名下了,不過只有沒有守護神的才可,不然可就沖撞了。”
“每個人都有守護神嗎?”顧漾之疑惑道。
“這是自然,每個人都應當有的,入了神冊便是與神同行,時時刻刻都不分離呢。”
顧漾之忽然想到鶴眠,自打自己記事起他便在了,也從未分開過。
見她發呆,娘子笑著問道:“姑娘可有守護神?”
顧漾之想了想,道:“有的。”應當是算的,她想,幼時她常看見些不干凈的東西,無害的便罷了,兇些的也常是鶴眠守著她,那些東西便不敢靠近她,雖不明白為什么,但鶴眠便如同那守護神一般。隨著她年齡漸大了些,也看不到那些臟東西了,但鶴眠也一直在。
那娘子給她指了指道:“朝東走,能見著棵大樹,你去求了簽掛在上頭,便可為自己,為自己的神祈禱了。對了,若是兇簽的話,便不必掛了,畢竟不吉利嘛。”小娘子笑了笑,顧漾之了然,凡事都有忌諱,謝過小娘子,她朝東走了會兒,果然見著棵大樹。
祈州天暖,四季如春,那樹葉竟是紫粉色的,透著股子神奇的氣息,上頭掛滿了簽,有風吹過,倒也好看極了。
顧漾之在樹下看了會,便去求了一簽,那神女看她生生的,便道:“想著心中所求,更準哦。”
心中所求……
簽子掉了出來,那神女拿起來瞧了瞧道:“恭喜姑娘,是吉呢。”
顧漾之聞言,有些不太明白:“吉?”
神女將簽遞給她道:“雖為吉,但不在此,需要時間,姑娘不必擔心,上神保佑,定會所想皆所愿,所愿皆所得。”
顧漾之低聲謝過,她不太明白,但如那神女所言,需要時間。
將簽子掛到樹上,看著它隨風飄動,所想皆所愿,所愿皆所得,那她便求一求,求終生為伴……
“求了什么?”鶴眠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顧漾之盯著簽子發呆,一時也沒發現。
“沒…沒什么……”顧漾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鶴眠不滿道:“明明都看到你掛簽子了。”
顧漾之把手上的藥丟給他,先一步走:“暴富,暴瘦,暴桃花!”身后鶴眠愣了愣,隨即大叫起來:“漾漾你好貪心!”
貪心嗎?那便貪吧。
桐安城內。
暖云提著買來的果子,喜滋滋道:“姑娘,今兒個街上有人家結親呢,我還搶到了幾個銅板。”
江柔手上的筆頓了頓,不過一瞬,又寫了起來。
“姑娘你不好奇是哪家結親嗎?”叫侍女去洗了果子,暖云挽著袖子要替她研墨。
“陸家的。”寫下最后一個字,江柔吹了吹未干的筆墨,又拿了一個信封來:“暖云,你等會兒去驛站把這信按先前的地方送出去,想來應該是到了。”
小丫頭聽著愣了愣,隨即應了一聲。心里頭卻奇怪的緊。
不是說那兩人心意相通,琴瑟和鳴嗎?這才不到半年便納了新妾,那宋瑤也樂意?真是奇了。
“發什么呆呢?”見暖云不知在想什么,手上都染了墨也沒發現,江柔出聲道。
“啊,我…我在想顧姑娘走了好久呢。”
顧漾之按著江柔給的地址,尋了許久,才在街尾見著一家成衣鋪子,瞧著生意不錯的樣子。
“請問……”顧漾之話還沒說完,店里小斯便大喊道:“有客一位!一樓常服,二樓官服,定制請前臺領牌!”
“我不是……”
“姑娘是外地來的吧?整個祈州就屬我們絲坊齋的衣裳最好了,姑娘先去量個尺寸吧,也方便小姐們給姑娘取衣裳。”小廝熱情地拉著顧漾之,一張巧嘴說個不停。
“呃,我……”
“姑娘若是不喜祈州風格的衣裳,也可定制的,看姑娘衣裳樣式,是桐安來的吧?巧了,我們店鋪與桐安有生意來往,姑娘不妨瞧瞧,看看可喜歡?”說著就要帶她上三樓。
顧漾之有些頭大,這人怎么不聽她說呢。
“不必了,我找你們掌柜的。”
聞言,那小廝恍然道:“姑娘是桐安來談布匹的吧?”
顧漾之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找你們掌柜有要事。”
那小廝苦了張臉道:“哎呦,那不巧了,掌柜如今不在店里呢,只交代了若是談生意的可派人去喊她。”
想到來時江柔交代了,她這朋友別的沒什么,就是好喝酒,成日便泡到酒館子里頭,聽那小廝這么說,顧漾之便明白這位掌柜的如今正不知在哪里醉生夢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