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點了點頭，看向元晗：“去，把你的東西收拾出來。”

元晗還沒搞懂，但也乖乖的拉著顧漾之進了院子，江柔本也打算跟去，誰知那小廝卻返回來急忙叫住她：“娘子！”

“方才忘了，麻煩娘子轉(zhuǎn)告元公子，我們姑娘說對不住他，本想幫他，卻不想添了麻煩。”說完便急忙離開。

顧漾之正好和元晗出來，三人正準備走，元晗卻道：“姐姐，可否稍等？”

顧漾之點了點頭，卻見少年對著緊閉的門戶磕了幾個頭，養(yǎng)育之恩，無以為報，雖待他不好，可他也沒慘死在外面，而且長這般大，他心底是感恩的。

馬車上，江柔說了方才小廝轉(zhuǎn)告的，元晗低著頭，良久道：“我并不認得她，不過也要謝謝她，我會努力賺錢，把銀子還給她。”

顧漾之和江柔對視一眼，倆人都奇怪，看來是等日后見到那位徐姑娘才能知道了。

入夜，兩人安頓好元晗，便在院子里喝起酒，已快入冬，卻也不似很冷。

喝了許久，兩人都有些神志不清，江柔微嘆了口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呵，多少人被這句話害慘了。”又看了看顧漾之：“你也……哦，你沒有這種煩惱。”

顧漾之嘿嘿一笑：“對啊，我有阿眠。”

江柔輕笑一聲，想到什么：“不對，他…不是人，你們不能……”顧漾之急急打斷：“什么不能！他未娶我未嫁，就算是……”不，不是。

“我近日常做夢，夢到他與一女子，很是親昵，他時常受傷，見了那女子又極盡柔弱，若非心悅她，怎會那般，她應當也待他極好，我…又怎能強搶了去。”顧漾之聲音越來越小，江柔嗤笑一聲：“你可看清了？”

顧漾之搖搖頭：“看不清，又怎會看清，夢而已……夢而已……”

江柔想說什么，卻趴著桌子沉沉睡去，酒盞被碰落到地上，暖云急忙跑來：“姑娘，怎么喝成這樣了？姑娘我扶你進屋。”又看了看還醒著但神志不清的顧漾之道：“顧姑娘也進屋睡下吧，夜深了，天冷。”

顧漾之擺擺手：“不要，我要去找阿眠，他在等我回家。”說著便起身，腳步踉蹌，暖云忙來扶她，她卻拍掉她的手：“你別碰我，阿眠會…會難過，我要去找阿眠……”

身后江柔要吐，暖云又忙去招呼，等回過神，哪見顧漾之身影，忙喊來一個侍女出去跟著，別出了什么事。

顧漾之正邊踢著石子邊走，可喝了酒又天黑看不清，腳下一滑，差點摔下來，侍女跑過來要扶她：“姑娘，我扶您。”

顧漾之不滿的嘟了嘟嘴：“不要！你走開，我自己會走。”

見她執(zhí)意，那侍女只好跟在她身后，快倒的時候扶一把，然后被顧漾之兇，侍女心里想著：她是醉鬼，她是醉鬼……

進了往生堂，屋里還燭火通明，侍女想扶她歇息，顧漾之靠在軟榻上哼了哼：“你走開，我醒了，你別管我。”

然后就沒了聲響，侍女叫了幾聲，見她不答應，只好將一旁的毯子蓋到她身上，滅了燭火，關(guān)好門回府去了。

鶴眠等到半夜才等她回來，結(jié)果回來就醉醺醺的，正想抱她去樓上睡覺，顧漾之卻猛的坐了起來。

“漾漾？”鶴眠靠上前，借著月光，看清顧漾之正盯著他。

“我抱你上去好不好？”話音剛落，顧漾之猛的撲過來，帶著一身清香酒氣，“怎么了？”鶴眠只好抱好她，抱小孩似的托著。

顧漾之雖是醉著，可眼睛卻清亮，盯著鶴眠看了許久，伸手撫了撫他眼下的痣，笑了起來：“真好看……要是哭了，就更好看了吧。”

鶴眠無奈，只將她往上掂了掂，朝樓上走，感覺脖頸溫熱，見顧漾之把頭埋著，呼出的氣息吹著脖子，有些癢。

把她塞進被窩，卻看她睡得極不老實：“漾漾乖，別踢被子了。”顧漾之嘴里嘟噥著，眼角泛了淚花：“你到底是誰？”

鶴眠身形一頓，看她還睡著，便掖了掖被角，又聽她道：“我…又是誰？”

“漾漾乖，很晚了，該睡了。”

月光照進室內(nèi)，床上的少女睡得極不踏實，似乎很是急促，良久，又慢慢安靜下來。

“你為什么總是找那些妖打架啊？”少女包扎著他的傷口，嘟了嘟嘴。

男孩眼角還掛著淚，稚氣開口：“為了變強。”似乎傷口痛，好看的面容揪到一起：“嘶，好痛…”說著就要掉金豆豆。

少女忙吹了吹：“痛痛飛，吹一吹阿眠就不疼了。”

屋子里極靜，只聽輕微的呼吸聲，床上，顧漾之輕聲夢囈：“痛痛飛……”

翌日清晨，顧漾之下樓的時候鶴眠正煮著茶水，見她下來，問道：“喝嗎？”

顧漾之搖了搖頭，昨晚她還有些意識，本以為他會說些什么，可是終究沒有，她有私心，她在想夢里的那個女孩是不是她，可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

一時無言，元晗今日也還未來，顧漾之也沒心思去想那些，本想算算先前的賬目，可也靜不下心，索性便蹲到門口數(shù)落葉，今年的桐安有些冷，往年倒不似這般。

看來要去做些冬衣了啊，顧漾之想。

元晗來時見顧漾之蹲在門口發(fā)呆，便拖了兩個馬扎出來，一大一小坐在門口數(shù)著葉子。

“姐姐是在發(fā)愁沒有生意嗎？”元晗問道。

顧漾之嘆了口氣：“咱們這行，還是別求生意好，這不是咒人嘛。”

元晗點了點頭：“也是，不過江家姐姐很忙呢，我想幫她整理東西，可是我不識字，幫不到她。”說著嘆了口氣，顧漾之緊跟著也嘆了口氣。

等等，識字？

顧漾之猛的起身竄進屋子，沒一會就搬出來一些書本。

“識字我會呀！正好無事，來教你看三字經(jīng)，千字文等過些時候吧。”

元晗大喜，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謝她，顧漾之擺了擺手：“不用謝我，收費的。”

嗯，工資回收計劃。

“姐姐肯教我，我…我就是借也要學！”元晗激動的就要寫下欠條。

顧漾之攔住他：“不用不用，就收你三百文好了，從你月銀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