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一句簡單的話,卻讓蘇雪瑩猜測半天才懂他的意思。
“噢,你說那對夫妻啊?”蘇雪瑩眼底劃過幾絲憐憫,“那對夫妻……我已派人將其合葬在山腳下。”
前天,蘇雪瑩照常去周圍的村鎮出診。
每次出診,一來一回都得花上個四五天。
而這次出診,遇到的是一對不平凡的夫妻。
男的是一位低階死士,而女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商賈之女,兩人是殺與被殺的關系,機緣之下他們相愛了。
這對夫妻,因為觸犯死士與主仆的原則,遭人拆散,本以為逃得很遠,可卻逃不出培養死士的主家手中。
這一幕,正巧被蘇雪瑩和跟隨她的平安看到了。
那位死士用生命保護女子,與殺手同歸于盡。
殺手有句話震撼到了蘇雪瑩:“死士,生來便是處于黑暗之中,不配擁有光明,一旦貪戀于光明,只會落的粉身碎骨的下場……”
女子見愛人已去,便不想茍活于世,祈求路過的蘇雪瑩將他們夫妻兩人合葬在山腳下。
之后,女子撿起殺手的彎刀,利落地朝脖子上一抹。
兩人……雙雙殉情。
蘇雪瑩長嘆一口氣,側頭看向不知何時眼眶微紅的平安,“你來醫館,大概也沒有見過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逝世,嚇到了吧?”
平安看著蘇雪瑩緩緩點頭。
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而難受。
“沒事沒事,”蘇雪瑩伸出手,摸摸平安的頭,“生死,乃人之常情,只是那對夫妻……方式有些特別、讓人容易共情罷了。你就別再想這些事,人活著,就得往前看。”
平安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找到平安情緒低落的原因后,蘇雪瑩想再陪平安尬聊一會兒,肚子卻發出不雅的叫聲。
“哈哈,”蘇雪瑩干笑兩聲,“到吃飯時間了,我下去做飯。”說完下了梯子奔向廚房,
屋頂上的平安看著她的背影傻笑。
就在蘇雪瑩看不見的時候,平安的眼神卻倏爾變得陰沉,如狼一般危險,毫無剛才的清澈明亮。
不多時,蘇雪瑩招呼著,“吃飯啦吃飯啦!”
一呼即應,所有人一蜂窩地跑了過來,圍在飯桌前等上菜。
結果呈現在大家面前的卻是一大盤烤得烏漆嘛黑的蟋蟀,焦味四溢。
“怎么又是這個難吃的東西?”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不吃就別吃。”大廚蘇雪瑩沒好氣地說,“蟋蟀乃高蛋白質、低脂肪低糖食品,吃了能補充蛋白質。”
師兄們皆翻了個白眼,師妹又在說些聽不懂的詞了……什么高蛋白質嘛?
不吃正好,蘇雪瑩給自己盛了一大碗嚼著吃。
嚼著嚼著,另一只碗推到那盤蟋蟀。
蘇雪瑩看這只手的主人,原來是平安。
眾人一致將目光投到平安身上,不是吧?當跟班也不用模仿到沒有原則的地步上來吧?
可誰曾想到,平安卻面不改色吃了一只蟋蟀又一只蟋蟀。
“這……”坐在平安旁邊的江小米的嘴巴微抽,“平安你還能吃的下?”
平安沒作回應,直接用行動證明他可以將整碗蟋蟀吃完,六七口便吃完了。
“還真吃完了?”江小米愣愣地看著平安,怎么他就能咽的下去呢?
見此,蘇雪瑩挑挑眉,“看見沒有,平安都不嫌棄你們還嫌棄,還不快吃起來!”
一旁雀兒支著下巴,“嘖嘖嘖,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小銀碎這是看不出平安對她有意思嗎?
蘇雪瑩對平安友好地笑了笑,“你還是第一個不嫌棄我烤的蟋蟀還能不吐的人,怎樣?是不是很好吃?”
平安笑著點點頭,還豎起大拇指表示好吃。
這下可把蘇雪瑩給樂壞了,平安明顯就是見過這種菜的做法。
本來嘛,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以蟲子為主食的族人肯定存在,怎么可能沒人見過烤蟋蟀呢?
當然,蘇雪瑩也不能真逼著大家吃不喜歡的東西,畢竟一起共事的,最后從廚房端出家常菜給大家吃。
說說笑笑的,不知不覺到了晚上。
明月高懸于空中,醫館點起了蠟燭,亮起了燈籠。
而后院的一個房間里,平安一手搭在窗邊抬頭賞月。
“一個月,是時候離開了……”
若有人路過,定會驚奇地發現平安能出聲了。
可是,沒有人聽到,盡管平安的聲音似乎是因為長時間沒出聲而喑啞。
一個瞬息后,平安現身在一條深巷中。
那里有輛馬車和一個恭候多時的老伯。
老伯見到他,立即上前躬身行禮,“公子,你受苦了……”
平安抬手止住老伯的寒暄,抬腳上了馬車,“走吧。”
老伯坐在駕車位置,“公子,真的不用跟他們打招呼嗎?”
“不必了。去時終須去,再三留不住,于他們來講,我只是過客罷了。”
聽后,老伯默了默,打起了馬鞭,馬車咕嚕咕嚕地前進。
平安撩開車簾,深邃的眼睛隱藏著流連之意。
他遠遠地眺望醫館,“小花貓,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