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器的唱腔稍停,二胡一起,如泣如訴。
羅伯特迅速抬起手來,對準李星淵就是一槍。
李星淵早有準備,側身一躲,那帶著面罩才能看到的鬼也隨即而上,燈光閃爍不斷,暴露在外的電線炸出了一團團的火花,在黑暗當中,有電機啟動的輕聲嗡響,李星淵頭一疼,從鼻子里面落下了一道血線。
這里是羅伯特的診所,早就被他布置的步步殺機。
通過聲波擾動前庭神經,進而讓李星淵眩暈的手段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李星淵抬起刀來向著裸露在墻上的電線一斬,絕緣的刀鋒斬開電線,隨著滴答的一聲炸響,在李星淵的面罩上突然大量的彈出了外來軟件入侵的提示。
這是李星淵的軟肋,他不是身體當中植入了人造經脈的修士,無法得到人造經脈支持的外接義體無法反制鬼的入侵。
以像素為單位的色塊紛繁的在李星淵的臉前炸開,一個蒼白的鬼臉出現在了李星淵的眼前,它長大了嘴巴,露出了漆黑的牙齒,哈出了死亡森寒的氣息——
砰。
羅伯特開了第二槍,正中了因為鬼臉出現而無法閃避的李星淵的頭部,那九毫米的子彈命中了李星淵的腦袋,制退力將李星淵的腦袋打的向后一仰,但是隨即,李星淵直起頭來,那面罩之上光滑無比,竟然絲毫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羅伯特一驚,隨即便抬起槍口再次射擊。
這一次的子彈打在了李星淵護住自己胸口的擎天手上,擎天手分毫不動,曲面涂層輕易的彈開了子彈,跳彈在黑暗的空間當中彈飛了幾下,最終打在了那正唱著《帝女花》的播放器上。
聲音消失了。
羅伯特還想再開第三槍,可李星淵沒有再給他這個機會。
一道漆黑的血痕在黑暗當中一閃即逝,羅伯特難忍劇痛,大喊出聲,整個手腕已經被李星淵左手的黑刀整齊的削斷——他能想象到李星淵的刀快,但沒有想到他的左手刀還是這么快。
羅伯特踉蹌后退,打翻了盛放著手術刀的推車,手術刀落下,羅伯特用手抓住了一個噴罐狀的東西,然后在自己的斷腕處毫不猶豫的噴了起來,這噴罐當中的液體可以迅速讓血漿當中的可溶性纖維蛋白原變成不可溶的纖維蛋白,止住血液的流失。
否則,就算是打贏了李星淵,他也會因為失血而必死無疑。
李星淵踢開羅伯特的手槍,然后拿起黑刀,準備了結此人,但大量的光源突然在面罩上爆炸了開來,五顏六色且變幻強烈的色彩讓他的眼睛一時之間只覺得無比刺痛,即便是閉上了眼睛,但面罩上面的光彩依舊刺破了眼皮,扎進了他的腦海當中。
李星淵悶哼一聲,就要揭開自己的面罩,但在那之前,面罩的安全保護協議被啟動,所有的色彩都歸于了死寂,它強行關機了。
這樣一來,面罩就變成了囚牢,無法驗證李星淵的指紋,它就不會解除磁吸附系統,被人從外面摘下——就算是李星淵自己也不行。
羅伯特抓住機會,拿起一柄手術刀,就要刺到李星淵的身體里,李星淵盡管因為面罩關閉,外置攝像頭無法實時成像在內部屏幕上而無法視物,但卻依舊通過破空的聲音判斷出了羅伯特的位置,黑刀一揮,將并不擅長戰斗的羅伯特狼狽逼退。
等到面罩完成重啟,攝像頭重新開始工作,那李星淵的視力就會恢復,等到他的視力恢復完成,被斬斷了手腕的羅伯特就不過是甕中之鱉。
‘鬼’顯然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幽靈再一次的入侵了李星淵身體的部分,這一次是李星淵剛剛裝上的擎天手,這由靈染合金打造的高級義肢的微電子系統顯示出了一陣‘被入侵’的紅光,那強而有力的義體突然不受李星淵控制的舉起。
羅伯特的眼睛出現了一絲希望,只要那擎天手被控制,利用高級義體的力量,就可以輕松的扼死李星淵自己。
但是那顯示被入侵的紅光突然間消失了,擎天手再次顯現出了溫和如玉一般的碧色光芒,李星淵活動著這臂膀,他能感覺到那里面蘊含著的強大力量。
在沒有人造經脈輔助的情況下,擎天手自行處理了被入侵的情況。
鬼被彈出了擎天手,只不過因為面罩還處于開機重啟的狀態,所以李星淵無法看到通過屋內數據的波峰來判斷鬼的位置,但羅伯特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咕噥,李星淵也不再去想鬼在何處,連走幾步,走到了羅伯特的身前。
“我可以……”
羅伯特話音未落,李星淵一刀揮出,隨后震落刀刃上殷紅的鮮血。
點點鮮血如同油墨,橫著潑綻在了地上。
李星淵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黑匣提起,打開那修長的黑匣,里面不僅為黑刀留著位置,還有一桿同樣是啞光涂裝的漆黑狙擊槍放在其中,以及六枚可以擊穿修士護體氣罩的修長錐頭子彈——原本是七枚,已經用掉了一枚了。
這把槍,這個匣子,與李星淵手中的那把刀,就是他放棄了購買人造經脈的錢所從鐵烏鴉處換來的東西。
李星淵輕摁開關,打開黑匣第二層的夾層,那里如今還空空如也,往返幾趟,李星淵將羅伯特診所當中的大批藥物塞滿了二層。
隨后,他又將手摸向了羅伯特的尸體。
“檢測測測測測到……是是是是否……將其回收?”
當李星淵在心中應是,羅伯特的眼睛憑空變成一束彩光,消失不見。
在將羅伯特的電子眼回收之后,李星淵又摸了摸那佛龕,只可惜,在鬼離開之后,它并沒有彈出可供回收的提示。
盡管殺了羅伯特,但是卻放跑了鬼,這也沒什么太好的辦法,電子幽靈這種東西寄生在如今的互聯網上,逃跑的速度與流量在網絡上奔行的速度等同,如果不事先切割網絡,將其困在某處的話,幾乎不可能徹底消滅。
李星淵輕輕的呼了一口氣,面罩已經重啟,遠隔無數光年的黑洞卷積的光輝,再次出現了他的臉上,他穿好衣服,帶上兜帽,背上黑匣,卻沒有將黑刀放入黑匣之中。
他有種預感,今晚,黑刀還是要沾血的。
果不其然,當李星淵走出羅伯特診所的大門,便聽到了一個聲音。
“喂,你小子就是羅伯特那家伙說的肥羊吧?”
那聲音帶著混混的卷舌音,李星淵向那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一個黑色卷發的男人正背著一把太刀,歪著頭看向他。
“我可不是肥羊。”李星淵平靜的回答:“要說起來,我可能是餓狼吧。”
黑卷發的男人笑了起來。
從那狹長的門廊兩側,陸陸續續走出了六七個身穿著黑色西裝的人。
他們的手中帶著各色斗毆用的道具,從太刀,鐵鏈到扎滿了刺的棒球棍。
竹取組——義體醫生羅伯特·魯道斯是他們的人。
“沒槍?”李星淵自言自語道:“這可太好了。”
他抬起擎天手,那淡銀色的手臂握住從羅伯特的那把手槍,字面意義上的比磐石更穩。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