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抽煙么？”

西澤爾從口袋中摸出來一包煙。馬丁沒有絲毫猶豫，就像是一個老手一樣，自然而然的接過了煙，叼在了嘴上，隨著西澤爾幫馬丁點燃香煙后，馬丁和西澤爾便開始吞云吐霧了起來。

抽煙一支后，兩人誰都沒說話，沉默了幾分鐘后。西澤爾看著馬丁，露出慈父一般的微笑。

“要不，去外面走一走？在病房抽煙的話，一會兒醫生來，我也怕挨罵。”

馬丁點了點頭。離開前，西澤爾很細心的打開了窗戶，這樣更方便煙霧的散去。

兩人肩并肩，來到了戰地醫院后面的一個小山坡上，小山坡不高，大概就是這附近的制高點了，之所以叫山坡，并不是因為后面有山，而是因為兵團駐扎的位置更像是一個小型的淺淺的盆地。在這個地方，可以看到蘭博雇傭兵團駐扎在這里的全貌。

西澤爾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馬丁挨著西澤爾也坐了下來。西澤爾拿出一包香煙，遞給馬丁一支，自己叼在嘴里一支。

西澤爾看著下面的駐地，點燃了香煙，又把打火機遞給了馬丁。

“這里晚上的景色還是不錯的么。”

馬丁也點燃了香煙，然后把打火機還給了西澤爾。雖然不是第一次抽煙了，但畢竟才學會沒多久，抽煙的時候，馬丁的姿勢還是有些不自然。

西澤爾看著馬丁，笑了笑。

“你笑什么？”

“抽煙的姿勢有點像……像女人，剛學會？”

馬丁有些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

“馬丁啊，你跟我說實話，這附近是不是還蠻好的，就比如，那些正在篝火的士兵。”

馬丁看向那些士兵，有些出神，說實話，在馬丁的心里，更喜歡城市那種喧囂和現代化的生活，野外的生活他覺得有些原始，但是當他真的身處這里的時候，居然有些向往，習慣，喜歡上了這種生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紛爭，沒有爭權奪勢的勾心斗角，沒有大國之間的軍事，經濟角逐就好咯。”西澤爾不禁感嘆道。

一個士兵可能是喝醉了，在篝火旁脫光了上衣，赤裸著強壯的上半身，仿佛是在給剛剛進入兵團的新人展示身上的各種疤痕，那些東西對其他人可能是疤痕，但是對信仰堅定的人來說，是勛章，累累勛章。

馬丁好奇，一群雇傭兵，恐怖分子，能有什么樣的信仰，值得炫耀身上的疤痕？

“那家伙身上的勛章有一大半都是在兵團里留下的，當初剛來的時候，也是個愣頭青，現在也是，不過已經不年輕了，也算是個忠誠的戰士。”

馬丁有些嗤之以鼻，他不信。

“你覺得我們是恐怖分子么？”

“是。”

“你覺得我們殺人如麻？為了高額的賞金什么都做？沒人性？沒道德？”

“是。”

“你聽誰說的？瑪薩斯帝國的政府？所謂的英明神武的王主卡爾文.希伯特？還是那些你們深信不疑的媒體？”

“都有，而且有理有據，不只是我，瑪薩斯的正義之士都深信不疑！”

“呵呵，正義之士。你見過么？親眼見過我們這些惡名遠揚的臭蟲屠戮百姓？還是教過我們血洗村莊？”

馬丁語塞。

“俗話說眼見為實，但是眼睛見到的很多事情都不一定是真實的，況且你連見都沒有見過，是怎么敢斷定我們的性質的？你可是檢察官，真相，責任，在你的概念里就是這樣的？”

馬丁被問的無話可說，他想反駁西澤爾，卻發現無力反駁。

馬丁手中的煙灰已經留了很長一截，而西澤爾確一口接著一口的抽著煙，點燃香煙時馬丁抽了一口，然后他彈了彈煙灰，抽完最后一口后，丟掉了煙蒂。

“蘭博雇傭兵團曾是東部遠征軍機動隊的一部分。這里很多老家伙都曾經是我父親西蒙斯的部下。后來我也進入了軍營，并且年紀輕輕……大概二十二歲左右吧就已經成為了，準將軍，大概三十歲以前就可以升為將軍，當然，我承認，這其中少不了我父親的提攜。但是后來，我父親厭倦了邊疆的打打殺殺，選擇退出軍營，后被王主任命為帝國檢查署終檢長，而我喜歡軍隊的生活，所以沒有離開，而是跟隨你的父親。沒多久，你父親就遇害了，過了幾天，父親就非常堅決的讓我帶著機動隊脫離瑪薩斯帝國。”

“為什么？”

“當時不知道，父親沒說，但是后來經過很多事情后知道了。”

“老師讓你脫離瑪薩斯帝國，你就走？這可不是小事，為什么不拒絕？”

“我相信我父親的睿智，而我父親曾經的手下們比我更相信我的父親。”

西澤爾拿出了一根煙，這次沒有給馬丁，他還不懂煙，給他也是浪費。

“你一定聽說過，霍根村慘案吧。全村四百一十三戶村民全部被殺。你也一定知道，馬波草原七千八百頭壯牛全部被搶走吧。還有你父母的死，你也應該認為是因為恐怖分子的攪局導致邊境混亂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吧？還有很多事情，我不說了，但是，馬丁，我父親是你的老師，他有沒有和你說過，有時候掌握在絕大多數人手里的，不一定是真相，有可能是麻醉劑。”

“此話怎講？”

“從帝國東部遠征軍出走后，我建立了蘭博軍團，當然，規模很大，裝備精良，這讓希伯特開始不安，于是便由勸降，失敗后發展為殲滅。霍根村慘案，是因為當時兵團駐扎在附近，栽贓嫁禍是一部分，而殺光村子所有人是為了滅口，所有財產都被遠征軍拿去充公。你父親死了，遠征軍徹底被希伯特掌控了。還有馬波草原，牛，馬等牲畜也是被遠東軍帶走充公，你應該想想，我們當時的規模只有兩千人，怎么在一夜之間帶走將近八千頭畜生？而不帶任何痕跡？答案是，痕跡都被帝國磨平，自己的痕跡，可有可無。你父親……我只能告訴你，那是謀殺，其他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西澤爾說了這么多，馬丁的心被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著，他想不到，再聯想到自己被放逐，也許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而是自己做的太正確了，可能在瑪薩斯帝國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正義，而王主希伯特，恐怕就是他的世界中，正義本身。

馬丁向西澤爾要了一支煙，這一次，好像突然明白了抽煙的意義，沒有那么扭捏了，可能，現在真的懂得煙，是什么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