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拼命的跑!
在張簡的記憶里,從他來到這個世界,貌似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這樣的狼狽,或許自己真的不適合在這波詭云譎的修羅場中生存。
其實張簡心生退意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說之前是懼怕死亡,那這一次就應該是更可怕的生不如死了,尤其是這次出使荊州后,期間一樁樁一件件真是讓人心有余悸不寒而栗。
“這尼瑪天天逃命,就不能安安穩穩過幾天日子!他奶奶的如果這次能夠活下來,回到越州做一個富家翁也不錯,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真是應了那句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原先看似唾手可得的東西如今卻成了奢望。
不過好在這次變故看似兇險,實際上卻是有驚無險,蒲湖那邊留下斷后的人雖然不多,可造出的聲勢卻是一點都不小,并且侯中在清理了這些喬裝的楚軍后,只以為他們是楚軍派出的斥候哨探,再加上夜黑風高擔心楚軍會有埋伏,侯中在占據了涢集之后并沒有再貿然向前。
也就是說張簡一行雖然狼狽,其實背后并沒有追兵,當然這都是后話了,現在的張簡哪里知道這些,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地跑,直到與前來接應的吳建迎頭相撞。
當三人再次會合之時天已經是蒙蒙亮了,焦急等候的吳越看到吳建將張簡和衛榮姐弟安全接回之后,憋在胸口那口悶氣終于是吐了出來,要知道在得到許循的稟報后,怕是只有吳越才知道張簡等人處境的兇險。
“道真,前面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許循來報說信火提前了?”
此時的張簡驚魂未定還在喘著粗氣,聽到吳越的詢問不禁慚愧答道:“都怪我一時疏忽大意沒有確認來人的身份便燃起了信火,哪知來的人會是涼軍,還好跑得夠快不然...哎。”
“涼軍?”吳越聞言一愣,“涼軍如何會到蒲湖?道真可看清涼軍有多少人馬?”
張簡稍作回憶答道:“天色昏暗難以確定,不過觀其點燃的火把數量和綿延長度,我看應不下五千之眾。”
聽到這個數字吳越不驚反喜,要知道這次行動非同小可,數萬大軍的調動就連吳云都親自做起了疑兵,現在就因為張簡一個疏忽險些功虧一簣,哪怕現在陰差陽錯之下也算收了場,可事后一旦上面追究起來.....
“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陶甫臨時起意改變了部署,好在天佑我大楚不僅救回了二位殿下,大家也都安然無恙?!?
吳越邊說著邊給吳建和張簡遞上眼神,然后直接帶著眾人大步來到衛榮和衛晏如面前,“臣,吳越,叩見太子殿下,長公主殿下!”
到了此刻大家仿佛才想起這場大戲的兩個主角,不過衛榮和衛晏如顯然還沒有從一連串的大起大落中恢復過來。
饒是往日里鎮定自若的衛晏如此刻都在不住的驚恐顫抖,就更不要說本就膽小怯懦的衛榮了。
“微臣等人乃是越王所派前來營救二位殿下的,如今涼兵就在身后窮追不舍,為安全起見微臣恭請二位殿下移駕江州。”
隨著吳越單膝跪地,周圍數千軍士也都齊刷刷的跪拜在地,如此場景讓本就有些精神失常的衛榮更加的驚恐,直像個受驚的小猴子拼了命的往衛晏如懷里鉆。
眼瞅著衛榮戰栗不能言,可這幾千人總不能就這樣傻愣愣的跪著吧,這時終于平復了些許情緒的衛晏如強作鎮定,閃爍不安的眼神忐忑的掃過眾人,最后還是將目光落在了張簡的身上。
“張簡,這里是涼還是楚,我們真的逃出來了嗎?”
可能是怕衛晏如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張簡低著頭答道:“回稟殿下,此處乃是涼楚交界之地,所以我們現在并不算逃出險地,不過還請殿下放心,此次越王已經做出了萬全準備,絕不會再像之前那般為涼賊所趁。”
在得到張簡的答復后,衛晏如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既是如此,此地不宜久留。”
有了衛晏如這句話,吳越等人也不再拖延,留下吳建斷后全軍徐徐向江邊撤退,可就在全軍準備動身之際,衛晏如卻又開口喚道:“張簡近前伴駕!”
雖然這場假營救并沒有按照計劃進行,甚至可以說是亂七八糟,但陰差陽錯之下造成的效果卻是一點都不差,甚至可以說比原計劃還要逼真!還要完美!還要成功!
正統三年秋
太子衛榮、長公主衛晏如被越王所救并駕臨江州的消息不脛而走,但這個消息對涼、晉兩國其實并未造成多大的影響,畢竟從衛榮被劫再到被救都只不過是衛濟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
當初皇甫文業雖然有命李開截回衛榮,但被衛濟捷足先登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后來韓釗派人去涼國大罵皇甫成并討要衛榮,最后卻只等到了一顆使者的人頭連一句話都沒帶回來,見到皇甫成不承認也不談條件,韓釗便以為衛榮早已死于亂軍之中,如此也就有了后來迎立衛言訓這步臭棋。
可現在衛榮的突然出現,著實是讓大家都無比的尷尬,如果說韓釗和王行云繞過衛濟迎立衛言訓就已經是千夫所指,那此刻衛榮的出現就真是讓二人里外不是人了。
就在楚國眾人以為衛濟會借著衛榮掀起風雨之時,衛濟卻是以染病不能理事為由邀韓釗來江州迎回衛榮。
不得不說衛濟這一手當真是出乎眾人意料。
韓釗沒有想到!
王行云沒有想到!
就連衛榮本人也沒有想到!
韓釗看著衛濟的來信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去?
把衛榮接回來之后呢?給他什么名分?建康那邊已經有一個皇帝了,難道還要讓衛榮繼續做太子?
滑天下之大稽!
不去?
往私了說他是衛榮的親娘舅,往公了說他韓釗這個監國監的是誰的國?不承認衛榮豈不就是不承認他自己這個監國,如此一來他韓釗又算是什么東西呢?
再說王行云這邊,如今他之所以會背著罵名與韓釗合作,為的就是報答衛節的知遇之恩,哪成想倒成了不忠不義的國賊,現在的王行云真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最后便是衛榮,莫說韓釗和王行云不會來,就算是二人親自到了江州,衛榮又怎么敢隨他們去,如果說之前他在韓、王二人眼中是奇貨可居,那現在的他估計就只剩兩個字“多余”,當真是多余到還不如死了呢。
呂清遠的利劍終于出鞘了!
直插韓釗、王行云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