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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豪賭

  • 陌楚
  • 殘張斷簡
  • 5301字
  • 2023-03-20 15:54:00

南章城外的郡軍大營依舊是歡聲笑語,校場上的郡軍眾將還不知道他們的郡司馬董要已經被刺殺在了大帳之中,就連帳外被支出稍遠的眾護衛亦是沒有絲毫察覺。

帳中張簡和陳在道經過了一番清洗后換上了一身新衣,隨后又將董要和侍者的尸體稍作隱藏后強作鎮定大步走出了大帳。

“陳尉史這就要離開了嗎?”帳外的護衛看見陳在道出來殷勤地問道。

“司馬酒醉正在帳中歇息,特命我代他到宴上款待賓客。”

“陳尉史您這袍服怎么看著和剛才的不大一樣?”

“呵呵”陳在道心虛的干笑了兩聲,“你怕是眼花記錯了吧,好了,我這便要趕去校場,司馬正在帳中休息你們不要隨意打擾。”

護衛雖然有些疑惑可也只是隨意問問并未當回事,畢竟誰又能想到方才帳中發生了一場驚天的刺殺呢。

“陳尉史!”

張簡二人沒走出幾步,身后護衛的聲音再次響起,張簡的手又不禁探入了懷中,陳在道也做好了以應不測的準備。

“您看我這腦袋,險些忘了陳尉史您的佩刀。”

只見護衛走過來遞上了方才陳在道進帳前上繳的佩刀,原來是虛驚一場,二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生怕再被看出破綻二人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

大帳距離校場并不算遠可二人一路走來卻好似千里萬里,如果說刺死董要已是孤注一擲,那接下來將要去做的才是這次計劃的重中之重,到底前方等待他們的是刀槍如林還是跪拜俯首,怕是只能看天意了。

伴隨著陳在道走入校場,慕容沖等近軍將校也出現在了張簡的眼中,奈何人多眼雜張簡并不敢上前搭話。

“陳尉史何來遲也?”

“我方從外縣歸來與司馬稟報后才抽出身,望諸位同僚袍澤不要見怪,我這就自罰三杯全當給大家賠罪了。”

言罷陳在道便呼喝一旁的張簡使其去給慕容沖等人倒酒。

慕容沖遠來是客自然不會去說什么,見到陳在道如此豪爽也端起酒杯準備回敬,可當他低頭看向倒酒的軍士頓時驚得酒杯差點沒落地。

“郡...”

慕容沖剛一開口就被張簡抬手止住,“慕容將軍您拿穩,別污了袍服。”

慕容沖何等機敏之人,見到張簡如此行事如此眼神心中雖是不解卻也察覺出了不尋常,“放心,我這個人可穩得很。”

兩人目光稍一接觸隨即閃開,慕容沖舉杯站起向己方諸人大喊道:“來來來!我們大家一起敬陳尉史一杯!”

慕容沖身子微側盡量讓自己的臉不被看到,然后左手舉杯右手按刀眉頭微皺目光閃動,下面的那些近軍諸將立刻心領神會,然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無其事的吃起了酒。

就這樣校場之內眾人各懷心思都在等待著一個信號,陳在道和慕容沖時不時地瞥向來回倒酒的張簡,生怕錯過任何一個暗示,畢竟現在除了張簡自己沒有人知道下一步的計劃到底是什么,反觀郡軍諸人則是等待著離席的董要,如果沒有董要的首肯這些人可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忽然一個傳令兵打破了酒宴上和諧融洽的氣氛。

“啟稟各位將軍,營外有郡尉府的佐吏求見。”

陳在道瞥見張簡目光一亮便知這應該就是張簡之前安排好的,于是開口問道:“來人叫什么,所為何事?”

“回稟尉史,來人自稱是郡尉府佐吏王勉,前來送上郡尉走前留給慕容將軍的書信。”

“送信?你給帶來便是,讓他走吧。”這時董要手下的一個副將心生戒備,吩咐傳令兵不讓王勉入營。

陳在道見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董要的親信本家姓董名籌,其官位雖然不及陳在道,可論起權勢信任陳在道確是遠遠不及。

陳在道瞥見張簡面露急色便知其意,可為了不讓董籌等人起疑心只好開口道:“這王勉可是張郡尉的肱骨之人,既然來了何不讓他也來喝上幾杯,要不然還道我等我等失了禮數。”

董籌一聽心道有理,既然眼下起事在即何不趁機將這些張簡的親信一網打盡也省的節外生枝。

“那個王勉帶了多少人來?”

“兩個人,有一個拿著一個木匣。”

“就兩個人,那讓他們進來吧。”

本來無比和諧的宴會因為王勉的到來氣氛陡然變的詭異了起來,現在董要不在宴上董籌怕王勉的到來會打亂之前的計劃布置,于是喚來了身邊的親兵低語了幾句。

陳在道見到董籌親兵走去的方向料想定是去尋董要的,可眼前情勢他卻什么也做不了,沒辦法只得寄希望于張簡了。

就當董籌的親兵離開沒多久,王勉便被帶到了校場,董籌見他身后跟著一人捧著一個大木匣心中不禁生疑,于是董籌開口說出了一個讓眾人側目的請求。

“聽聞這是張郡尉給慕容將軍的書信,不知我等有沒有榮幸一觀呢?”

嘩...!

一語未落,近軍這邊的將校已是怒目圓瞪紛紛起身,一時間甲葉摩擦之聲嘩嘩作響。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本就氣氛怪異的宴席一瞬間變得風聲鶴唳,董籌出言不遜無禮至極,可此時此刻卻又顯得合乎常理,一時間竟惹得近軍和郡軍雙方呈劍拔弩張之勢。

“不打緊不打緊,既是書信自然大家都看得。”

王勉輕描淡寫的回答不禁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稍有緩解,董籌卻是沒有絲毫客氣抬手便讓身邊的親兵上前接過木匣并放置在了宴會的中央。

此時此刻校場內的眾人紛紛屏住了呼吸,慕容沖左手酒杯微舉右手按住刀柄雙目死死盯著的卻不是木匣而是一旁的張簡,而陳在道已是手按長刀目不轉睛的盯著木匣,大家仿佛都在等待著什么似得。

隨著木匣被緩緩打開,眾人不禁探頭向匣內望去,可讓大家奇怪的是這匣中放著的卻不是什么書信,而是一本一本的冊子。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之時,席上一人卻是猛地起身跑上前來,此人正是掌管郡軍輜重的度支校尉商渠,同時也是武庫令商賢的本家,往昔便是二人狼狽為奸打造了一條偷挪軍資中飽私囊的坦途,所以這匣中的武庫賬冊他又怎么會不識得呢。

“這...這...這是武庫的賬冊,如何會在你手中?”

嘩......!

隨著商渠話一出口,在場之人無不漏出驚訝之色,不禁紛紛放下手中之物上前確認是真是假。

就在場面漸漸混亂之際,眼見時機成熟的張簡猛地將懷中酒罐高高舉過頭頂重重摔下。

電光火石之間“啪!”的一聲就好似沖鋒的鼓號,頓時長刀出鞘之聲不絕于耳,慕容沖等人紛紛抽刀已經圍在了張簡周圍,而陳在道卻是閃身直取身邊不遠的董籌。

“陳在道你想干什么!”

董籌憤怒的喊叫讓不明所以的眾人方才醒悟,可就在場面將要失控之際卻見張簡摘掉了頭盔手提包袱緩緩上前,“諸位別來無恙呀,如此盛會何不請我?”

“張郡尉!”

“張簡!”

“張...”

從一張張驚恐的臉上可以看出眾人內心中的意想不到。

董要不是說張簡已經被他命人除掉了嗎,如何現在又會出現在這里?

張簡面帶微笑走到中間,撥開圍在木匣周圍的人,伸手從匣中取出了一本賬冊。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這是何物了,我......”

還沒等張簡把話說完,一旁被陳在道用刀挾著的董籌卻不識時務的出言打斷了張簡。

“我還在疑惑張簡你有多大的膽居然還敢到這來,原來是陳在道這個狗東西背叛了我們。”

陳在道憤怒的開口道:“放你娘的...”

“陳尉史何須動氣。”張簡笑著止住了陳在道,“我等皆是朝廷命官,何來背叛你我一說?倒是我想問上一問,諸位意欲何為呀?”

董籌看上去還是有幾分膽色,此時刀在頸上竟渾然不懼道:“張簡小兒休要逞口舌之力,別以為陳在道投了你就能如何,我倒要看看光憑你們這些人如何對付我們這近萬大軍。”

這董籌口氣雖硬但是周圍的郡軍卻是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畢竟這郡軍各營的主將可都在中間,陳在道和慕容沖等人雖然沒把握殺出重圍但是斬殺幾個身邊之人可是易如反掌,投鼠忌器之下誰又敢不要命的下令如何呢。

“張郡尉您這是鬧哪樣?大家都是同僚袍澤有必要動刀動槍的嗎,既然來了何不一同暢飲。”

“事到如今諸位還要把我張簡當做蠢豬笨牛嗎?哈哈哈!”

是啊,既然陳再道已然投向了張簡,那眾人所謀自然也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一時間郡軍諸人不禁尷尬對視,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前塵過往皆是過眼煙云,大家既是同僚過去的也就讓他過去了,今日本官親身前來不是來與諸位攀扯舊事算舊賬的,而是來與大家聊一聊現在將來。”

張簡一邊說一邊讓眾人歸座,自己則是高舉著手中的賬冊繼續朗聲道:“本官到任南康不久,相比諸位是有一些格格不入,可大意上確是與大家所想相差無幾,諸位世代傳承所求者無非平安富貴,而本官所求亦是如此,我也不想這南康烈焰熊熊哭喊震天,而本官之所以與諸位生出嫌隙便是因為此物,之前巡檢李本涉案臨死之前曾留下物證這才牽扯出了武庫貪弊一事,后經本官明察暗訪才尋得了這些賬冊物證,本來考慮到這些都是前太守時候的舊事,既然杜均已經伏法那也就沒有必要再因此事而興大獄,所以這些東西便被我收于木匣之中束之高閣,沒想到卻是因此不周到之舉讓諸位心生惶惶之感,今日本官便將這些惹禍之物帶來隨大家處置,如何?”

眾人聽罷臉上不禁浮現出猶豫不決之色,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別看當初這些人與董要共謀起事之時慷慨激昂,但說到底這內心之中所慮者還是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更何況這事本身就是董要有意挑撥,今日張簡親自出面說和又如何能不讓眾人猶豫。

不過張簡的一番軟話卻也只是讓這些人生出一瞬的猶豫罷了,畢竟現在他們所謀的可是比貪弊之事還要大的謀反之行,光憑你張簡這張嘴又如何能做得了數。

張簡見這些人都不說話,于是笑著要來了火石,當即便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將木匣內的賬冊點燃。

當真是千言無語不如鈔票一張,張簡突如其來的這一招著實是讓這些官場老油條驚得目瞪口呆。

可光憑這還是依舊難以讓這些人回心轉意,特別是商.羅兩家之人,張簡當然也明白光憑這些還遠遠不夠,于是便讓陳在道把他知道的一些秘辛當場說出,其中就包括火燒武庫,挑撥眾人和張簡等事。

此話一出頓時又是一片嘩然,其中商羅兩家最是氣憤填膺,不禁拍案而起死死瞪著一旁的董籌開口便罵,“枉你董家一口一個永不相負,原來便是如此不相負的,為了自家的安危竟陷我兩家于死地,竟想鬧個毀尸滅跡死無對證,枉我兩家還當你是好人,你們當真是豬狗一般,呸!”

“誒!”

張簡深知堅固的堡壘要從內部攻破的道理,如今見到此法奏效當然是要趁熱打鐵,于是他讓王勉取出之前衛則托阿福帶來的書信,這封信乃是衛則和張簡的私人信件,自然也就沒有了什么隱晦和冠冕堂皇之語,其中不要追究舊事和保證地方安穩之言更是直截了當。

“諸位請看,此乃世子親筆書信,世子親言過往之事不予追究,地方安穩還是要倚仗諸位的!”

密信被傳到眾人手中,衛則的筆跡他們或許并不認識,但是最后的署名和私印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此看來張簡所言卻是屬實并非誆騙之語。

一個矛盾解除了,那接下來就該輪到另一個矛盾了,正所謂“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這也就是為什么張簡要冒險先殺董要的原因,只要董要不死他張簡說再多做再多最后也都是徒勞。

當包袱被慢慢打開,張簡向董要借來的首級也出現在了大家面前,這董要剛死不久首級又被張簡擦拭過自然很容易辨認。

看著眾人再一次目瞪口呆的樣子,張簡冷笑著將董要的首級提起順勢丟到了焚燒賬冊的火堆之中。

“董要已經伏法,本官知道其余同黨皆是攝于其勢不得已而從之,所以本官愿以項上人頭作保對其他人既往不咎,諸位都是明事理知進退之人,我張簡好話說盡,這最后諸位到底是想為董氏一族陪葬還是大家和和氣氣相逢一笑泯恩仇,就看諸位自己的決斷了。”

董籌見眾人似有妥協之色,于是急忙大喊大家起來:“諸位不要聽信這張簡哄騙之詞,我們這有近萬人馬如何能聽他一言便束手就擒,大家切莫昏了頭,一旦放下手中兵權妥協,悔之晚矣呀!”

“嗯?”張簡聞言雙目一瞪,陳在道立刻會意起手一刀便結束了董籌的性命。

看到周圍爆發的騷亂張簡不再多言,取出懷中短刀劃破手掌將血滴在了酒杯之中,厲聲喝道:“我張簡言出必信說到做到,今日便可與諸位歃血為誓,只究罪首董氏不予旁人,諸位不奪兵馬職權不變,只需各自歸營,如有食言身首異處不得好死。愿南康平安無事者,可與我共飲此杯,欲除我而后快者,我張簡現在便可任其自去準備人馬廝殺,當然如有人一意孤行使得南康遭受兵劫他便是千古罪人當受南康百姓世代唾罵。”

看著陳在道還在滴血的長刀,再看看張簡高舉的酒杯,眼前的局面有點讓這些平日里錦衣玉食;習慣了靡靡之音的勢族子弟們開始糾結彷徨,或許這是他們這輩子面對的最艱難的選擇。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陳在道和慕容沖緊緊握刀的手已經開始冒汗,校場內的人很多,但卻異常的安靜,大家緊繃的神經仿佛都在等待著一個回答。

最后還是商家和羅家之人率先打破了平靜,兩家之人本就是因懼怕武庫之事牽扯自身,這才受董要挑撥共謀叛亂,今日既然已經明言過往不究,而且武庫失火還是董要所為,那也就是說他們倆家應該啥事沒有,既然如此自家的小日不過難道還要繼續給你董家當槍使不成。

“郡尉所言仁至義盡,如果我們再不識時務那就是我們的不是了,我們商家和羅家之前受董要老賊脅迫行大逆不道之事,現在愿意棄暗投明追隨郡尉同誅董氏以彌過錯!”

“我們葉家也愿棄暗投明!”

“我們...”

隨著商羅兩家的表態,其余眾人便如開閘之水一發不可收拾,在場的眾人也有樣學樣紛紛劃破手掌,隨著一杯血酒下肚這場可能席卷南康的動亂終于是被張簡等人扼殺在了襁褓之中。

但是張簡卻知道現在不能高興地過早,董要雖死可董家的勢力卻是沒有被傷到分毫,現在這么多郡軍將領聚在一起稍有不慎處置不當便是一場大亂,到時候豈不是前功盡棄。

于是張簡踐諾非但沒有趁勢奪取眾人的兵權,還當場下令將董要手下的兵馬分給在場的勢族眾將,并讓他們安撫自己的軍隊不要生亂,最后吩咐慕容沖等人迅速歸營讓近軍接管南章城防并且包圍董宅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當安置好了軍隊和一切后,張簡這才叫來各家主事共同上書臨川言明董要叛亂之舉,并在最后讓眾人一一署名以安其心。

這一次算是張簡賭贏了。

可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接下來等待他的又會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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