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班后陶離明顯就有點情緒不好,上課也心馬意猿,垂頭看著紙面發呆,嘴里面泛著苦,眼眶微澀。
但她不敢哭,怕別人看出來,小幅度的用手揉了揉眼眶,直到下課鈴打響。
下課后聽著同學們在旁邊的人打鬧聲,她把臉輕埋進臂彎里,幾乎是一瞬間眼淚就涌了出來,衣袖上的衣服有些濕了,她聽到有人叫她:
“離離?你怎么了?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嗎?”
趴著的少女遲鈍了一下,濕漉漉的眼睛露出來,陶離輕扯唇,擠出一個笑:“嗯,我去洗把臉。”
她急匆匆的從位置上離開,幾乎是跑出去的,走到門口又慢了下來,停住。
前面欄桿上傳出來一陣一陣的肆意笑聲,她背抵住冰冷的墻壁,沉默的看過去。
幾個男生在調戲一個女生,紀焐肆無忌憚的趴在欄桿上看著,女生膚白貌美,露出光潔的玉頸,輕靠著少年,在他的耳邊小聲說著什么,漂亮的臉蛋微紅。
紀焐輕掃了一眼女生,說著什么,笑起來。
他的聲音坦坦蕩蕩,沒有絲毫掩飾,陶離呼吸微頓,她聽見他說:
“想你。”
胸口像是被最鈍的刀一片一片劃過,她輕顫起身體,想要快速離開,可路過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停下,自虐的看向那邊。
女生甜甜的笑起來,靠著紀焐,紀焐也沒反抗。
這個女生陶離有些印象,叫佳禾是十二中之前的校花。
也是他的女朋友。
她悄無聲息的走過去,洗了把臉就快速回到班里,嘴唇發干,她望向窗外,人早已走了,只有風一陣一陣。
人總是在得到一點好處就想要更多,甚至是全部,直到最后才發現,不過是霧里看花。
她并不例外。
她看著外面大雪紛紛揚揚,拿出課本開始安靜聽課,心里揮之不去的是紀焐摟著懷里的女生笑的風談云輕。
好煩。
下課的時候她去找了喻曉,想去看看她最近怎么樣了,明顯消瘦了很多,沒有了平時的青春活力,活潑都性子也收斂了許多。
陶離問了問她最近的近況,閑聊的一會便走了。
陶離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下午,太陽快要落山,她在教室里在和許鐿講題。
陶離清了清嗓子,問:“這題聽懂了嗎?鐿鐿。”
許鐿點點頭,沖她笑:“嗯!聽懂了,離離我下次不會的還找你。”
陶離笑了笑,“好。”
許鐿在教室門口沖她招手:“那我先回去了,離離你也快點回家。”
她應了聲,目光卻落在題上,直到許鐿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她拿出草稿紙驗算著,心思卻漸行漸遠。
陶離垂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工工整整的寫上去,眼神認真:
【他叫紀焐,喜歡逃課去網吧打游戲,數學不太好,遠處看上去總是玩世不恭的樣子,很難相處,很挑食,喜歡喝八寶粥。】
她其實偷偷觀察過他很久,在所有人不知道的角落——
喜歡八寶粥是她打聽別人聽來的,數學成績是她一直關注他,上學進門的那一刻總是習慣看向他的位置。
筆尖頓了頓,她猶豫著寫上去:
【我很喜歡他。】
下一刻紙便被撕碎,在空曠的教室顯得刺耳,少女沉默著扔進垃圾桶,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
所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她曾把書上寫滿他的名字,在草稿紙上他的名字出現了無數次,她也曾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千千萬萬遍,卻沒有勇氣說出口。
她背上書包走出教室,絨毛般的大雪下個不停,她踩在雪地里,一個人置身于這白茫茫的當中。
回去的路上陶離接到了賀武的電話,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備注,接通了。
“喂?在新學校還好嗎?離離,”電話那頭傳來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極具有威嚴。
原本打算敷衍的陶離隨口嗯了聲,回答道:“還好。”
“嗯,照顧好自己,過年我回去,你母親祭日。”
他沒有給陶離回復的機會,留下一句話就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陶離呆了一瞬:她母親的祭日嗎?她從出生就沒有見過母親,更不要說她的墳墓了,這么多年賀武都沒有帶她去見,現在是什么意思呢?
看著窗外的雪景,聽著大雪壓斷樹枝的聲音,她只覺得內心深處有什么東西斷開了又重新連上,平靜了不少。
她遲疑的拿起手機,學校的表白墻上多了一張照片,是佳禾發的,是一張照片,女生極為親昵的挽著男生的胳膊,很明顯是抓拍,男生的容貌很模糊。
可她卻認出來了,能讓傲慢跋扈的佳禾發親昵合照的人,又能是誰呢?底下無一不是祝福和罵聲,有人說這個男的搶了他的女神,很多人附和。
在這條評論的下面,有一條極為顯眼的評論,網名叫紀焐。
那個年頭,把自己名字當網名的人很少,大多數人認為這種很low,但紀焐卻大大方方的換成了自己的名字。
很符合他的氣質。
他在那條評論的后面,發了一條評論,惡劣氣息幾乎溢出屏幕:
【是我】
陶離的視線漸漸模糊,可她還是死死的盯住那條評論,底下一群喊臥槽的人,一向高冷的佳禾卻給他點贊了。
眼淚砸在屏幕上,她用手慌張的抹去,靜靜的看著。
看起來,他們好像很幸福。
如果他幸福的話,她未嘗不可像別人一樣祝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