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周允禮便和劉詩云兩人下山而去,兩人都有簡單的便服裝扮,周允禮還特意從大根那里借了草帽一用,避免路人的注視。
兩人從農(nóng)戶家里面牽了馬車出行,直奔大都會。一路上相互間并沒有多少言語,兩人的心思全部都在劉家人性命之上。
趕了半天路,經(jīng)過一片農(nóng)田,此時正值夏種的時候,田里面的農(nóng)夫佝僂在水田里面耕田,灌滿水的水田里面則有成群的婦人在彎腰插秧,有說有笑,便顯得沒那么辛苦。
周允禮快馬加鞭往前面趕路的時候,一個老農(nóng)夫拉板車吃力地走著,大汗淋漓,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馬蹄聲嚇到了老農(nóng)夫,只見那人踉蹌了幾步便一頭栽到了旁邊的水溝里面,掙扎了幾下沒有爬起來。
劉詩云看到了,便連忙招呼周允禮停下,然后指了指左前方的水溝處。
“忘九,看前面,有個老人掉進水溝了。”
“恩,我看到了。”
周允禮見狀立馬勒住了馬車,馬兒驚聲叫了兩下便停下來了,然后趕緊跳下馬車,一個箭步飛不到了水溝里面,水深沒過了他的胸口,讓他有些無法喘氣。但是此時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一把撈起老農(nóng)夫,費勁力氣終于把他拖到了岸上。
劉詩云也趕忙下來幫忙,仔細檢查了老農(nóng)夫的情況,見他氣息不穩(wěn),判斷老人家可能是身體虛弱,又恰好被驚嚇到了才昏迷了過去。她便提議把老人扶到路邊的樹蔭下面休息一下,待老人脫離危險再行上路。周允禮點頭應(yīng)允,然后把老人的板車拉到了一邊,又把自己的馬車停到了樹蔭下。
此時,烈日炎炎,即將進入酷暑時節(jié),兩人倒出了一碗茶水,灌倒了老人的嘴里,劉詩云則在一旁給老人扇風,好讓老人家盡快清醒過來。
沒多久,老農(nóng)夫終于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一下子便哭了出來,皮膚黑黢粗糙,胡子花白,像是歷經(jīng)滄桑。
“老人家,你可好了些?”
劉詩云輕聲問到,看著老人哭得如此可憐,讓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年邁的父母還在大牢中,生死未卜,自己心中突然也升起一股悲愴。
“一條老命而已,感謝兩位恩人相救。”老人家說完繼續(xù)哽咽,完全不像是慶幸,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為什么哭得如此傷心,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后福?怕是沒命享了。”
老人家哭聲減弱,搖頭擺手連連否認。
“日子太苦了,不知道怎么活,若是就這么死了也是解脫啊。”
老人說完又是老淚縱橫,像是有說不完的辛酸。
“這幾年收成不好,但是官府的稅倒是比以前更重了,結(jié)果家里面一年到頭沒有幾旦糧食,都快餓死了。”
“你們的稅收也加重了嗎?”
“看來你也不是種地之人,這幾年日子苦啊。”
“家中可有他人?”
“家里面有老太婆和一個孫女,兒子兒媳幾年前走了。”老農(nóng)夫眼泣不成聲,三言兩句間就道盡人間疾苦,更何況是老年喪子,家中沒了勞力,生活更是舉步維艱。
“你家住何方?我送你回去。”周允禮見老人如此可憐,便想著把人送回家中,以免路上再出現(xiàn)意外。老人本還想客氣推辭,但是周允禮和劉詩云二人十分堅持,便答應(yīng)了。
“謝過兩位大恩人吶!”
于是,周允禮把板車系到了自己的馬車后面,然后讓老人跟自己一道回去了。半柱香的時間,周允禮便把人送到了其家中,老婦人連忙扶著老頭回屋,家里的孫女十分乖巧,見到他們兩個便哥哥姐姐的叫個不停,笑得天真燦爛。
兩人去到了里屋交代了老人的身體狀況,并留下了一些銀兩給老婦人,讓他去買點肉補補身子,給小孩縫一件新衣服,諸此等等,才放心的走了。
“改日過來看看吧,如何?”劉詩云臨走時還不忘看看那間家徒四壁的茅草屋,搖搖欲墜,不知道能經(jīng)歷多少風雨。
“好,救出你家人便來此還愿吧,就當是日行一善積一些功德。”
“恩。”劉詩云回收望了望周允禮,十分贊同,臉上流出了一絲絲笑容。
周允禮繼續(xù)趕路,趕到大都會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入夜了,兩人找了件靠近皇宮的上等客棧住下。兩人在房間里面用膳,劉詩云依舊是沒什么胃口,動了兩下筷子便放下了。
“不多吃點,怎么去就你家人?”周允禮順勢便夾了點菜到她的盤子里。
“實在沒什么胃口,忘九,你可想到什么辦法?”
“當然,我出家前記得家父有一朋友在大都會,好像是一個戶部員外郎,晚點我就去找他打聽打聽。”
“當真?”
“當真!但是你要聽我的,好好待在客棧不要外出,以免被官府發(fā)現(xiàn)。”
“好,我聽你的。”
兩人吃完飯后,周允禮便送劉詩云回到了房間,然后是再三叮囑切勿妄動,直到她發(fā)誓才放心離開。
出了客棧,周允禮謹慎地往皇宮的方向走,時不時地提防有人跟蹤,去到了宮門口的時候,亮出了令牌,便輕松地進到了宮內(nèi)。
周允禮再次回到了久違的宮內(nèi),一股莫名的親切油然而生,似乎多日沒見的磚瓦礫石都蒙上了一層別樣的美感,雖然是星月滿天看不大真切,但是那模模糊糊地輪廓依然勾起了自己快樂的回憶。
游離了片刻,他才想起了正事,直接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寢宮外面夜間多了很多守衛(wèi),一道道關(guān)卡都是四五個精壯的護衛(wèi)把手,若是外界的刺客想要近身,便要走好幾道鬼門關(guān)。
“你是干什么的?”到了第一個關(guān)卡的時候,那群護衛(wèi)見到一個穿帆布粗衣的陌生人靠近,十分警覺,立馬拔出了大刀戒備。管事的護衛(wèi)上前幾步嚷嚷了起來。
“這里是皇宮禁地,閑雜人等不等靠近。”
“我是九皇子。”周允禮頂著一個亮閃閃的光頭走上前,直接報上了名號,微微抬起頭,顯得十分尊重。
“哦,小人該死,請九皇子數(shù)罪。”
“我要進去找父皇。”
“此時,皇上恐怕已經(jīng)就寢了,還望九皇子擇日再來。”
“你費什么話,我見父皇還需要你同意?”
“不敢,不敢,九皇子請。”
說完那幾個侍衛(wèi)便退開到兩邊,給周允禮讓出了一條道路。一共四五個關(guān)卡,都是如此,折騰了好一會,才走到了皇帝的寢宮門口。
門口兩個小太監(jiān)在外面守著,接著兩個大燈籠的燭光,看清了周允禮的臉面,立馬彎腰請安,似有些慌張。
“殿下,皇上已經(jīng)就寢了,不便打擾。”
“滾開!父皇,允禮求見。”
周允禮見里面半天沒什么回應(yīng),倒是有點吃驚,自上次別過也就一個多月,父親的作息竟變得如此周正。往日此時,應(yīng)該是有一群舞女再給他獻舞才對,今夜卻安靜地寒意刺骨,異常古怪。
“父皇,可有聽到?”
周允禮見半餉也沒個回應(yīng),估計老父親真的由于身子骨差了,早早就睡了,有點氣餒。
可是,突然寢宮里的燈火亮了起來,一個婢女從里面打開了門,傳話說皇上召見。
周允禮直接二話不說往里面走,屋內(nèi)的裝飾詭異,貼著數(shù)不清的黃紙符令,彎彎扭扭,如同蛇蝎纏繞。一陣風輕輕掃過,吹響了頂上的一排銅鈴,叮叮當當?shù)捻懧暼缤眵鹊纳胍鳎屓嗣倾と弧?
“父皇的寢宮怎么變成這樣。”周允禮自言自語,心中有些忐忑。
終于走到了床前,老皇帝此時正在床上喘氣,見到周允禮過來了,才把頭轉(zhuǎn)向了他。
“你怎么現(xiàn)在來了,不是在寺廟嗎?”
“父王,兒臣過來是有事相求。”
“何時?”
“聽聞四哥在清北城抓了很多富商,立的通敵賣國的罪名,但是事出蹊蹺,他是直接下密令抓人,而且直接拉回大理寺審判,不合常理。所以希望父王明鑒,務(wù)必讓兒臣去監(jiān)察。”
“竟有這事?一群逆子,寡人才病幾天就開始胡作非為了。所以你跑回來就是為這事?”
老皇帝說話斷斷續(xù)續(xù),顯得有氣無力,十分疲憊。
“父王,兒臣多日未見你,十分擔心你的身體,所以想借此機會回來看看你,竟沒想到你病情如此嚴重了。”
“你著家伙,平日里不學無術(shù),但是最有孝心,還真像你老子。”
老皇帝很是滿意這個九兒子的表現(xiàn),難得贊賞了幾句。但或許是深知天命將至,總是回想起自己年輕的模樣。
“父王,可否應(yīng)允?”
“準了,我明日就下旨你督辦這件案子。”
“多謝父王。”周允禮達到了目的,有些寬心,可是寢宮的陰森詭異始終讓他不適。
“父王,你這寢宮為何變成這樣?”
“這你就不懂了,白眉天師道法高深,這段時間一直在用這些符咒護我龍體,不然我早就西去了。”
“可是,兒臣總感覺這法術(shù)似乎有些邪性,兒臣在西山一個寺廟里面修行,清幽雅靜,方丈也是得道高僧,不如我請他出山庇佑你?”
“不用,我已經(jīng)拜天師為師,日日隨他修行,即將突破境界得道,不可半途而廢。”
老皇帝正在說著,此時外面的小太監(jiān)在門口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