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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夕陽下的果蔬汁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灑在中央公園的青綠草坪上時,一個女孩穿著運動套裝、牽著一條德牧從草坪邊跑過。她叫秦惜月,是一名治安官助理。每天清晨帶著德牧墨摩一起在中央公園里跑步是她的固定日程。而在公園的另一端,在整個世界被金色的光芒所籠罩時,一個女孩掀開淺粉灰白條紋的窗簾,打開窗戶,呼吸著清晨的新鮮活力空氣。她叫元慧,是一名治安執行總管秘書。這棟高級公寓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元慧拿起透明玻璃置物架上的望遠鏡,朝中央公園的一角忘了過去。

只見鏡頭里,一個穿著黑色運動套裝的女生停下來喝水,期間她的狗掙脫繩子,朝一個幽暗的草叢里跑去。這個女生趕緊關上水杯,朝著草叢跑去。元慧順著這個女生的身影移動鏡頭,只見一個男人快速轉身,似乎背后在遮掩什么。

元慧轉過身來,背對窗臺,嘴角張揚,開懷暢笑,“墨少煙,你終究逃不過我們的手掌心。”

總裁墨少煙是一家知名地產公司和一家海油公司的股東。他是墨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弟弟和堂兄堂妹們皆在不同的意外中過世。在不少人的眼里,他年輕有為,自信英俊,是地產界和石油界的大腕,善良瀟灑,時不時去偏遠地區的鄉村做慈善,為留守兒童們送筆記本電腦和學習用品,偶爾帶上金絲眼鏡站上講臺為學生講授商業知識。他講課和演講時自信果斷,謙遜溫柔的樣子迷倒了萬千學生與教師。

元慧走進廚房,切了幾片黃瓜作早餐,端著黑白相間的瓷碗走到窗臺邊,繼續舉起望遠鏡朝公園望去,淡淡地說道:“等我們挖出你妻子白舒云的尸骨,你就囚籠里待上三百年吧。”

鏡頭里的女子與男子親切攀談起來,兩人一起牽著德牧往公園外走去。確定兩人離去,一伙身穿暗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用界帶將男子停留地這個地方圍了起來,開始拍照采樣。

“墨少煙,就是掘地三尺,我們也會找到白舒云。到時候你就交代你辦的那些好事吧!”元慧緊握雙拳,放好望遠鏡,進入浴室洗漱一番,然后換上工作服,提上包快步走出家門。

“元慧!聽說你派人跟蹤墨少煙了?”領導走進元慧的辦公間,一拍桌子質問道。

“對,這次我有信心能抓住墨少煙。”元慧轉動座椅,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領導武軒搖搖頭,“說了多少次,等臥底部那邊有了新的線索再行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驚動墨少煙,難道他真有這么傻親自去公園刨土嗎?這次我們又什么都沒挖到!墨少煙的法務部已經給我們遞信投訴了。治安官也親自下場,大清早敲門談話,跟我說不要再讓他助理部的人干這種基礎的瑣事!”

“又沒挖到?”元慧暗自吃驚,滿臉寫著不高興三個字。

“不管你跟秦惜月怎么認識的,以后不要再讓她行動。至于你,這次行動失敗,你給我好好總結上報,到時候內務部來調查,我不會再保你。好自為之。”武軒無奈地走出元慧的辦公室。

在武軒走后,元慧撥通了秦惜月的電話,“老秦,你那邊怎么樣?問出什么了嗎?”

“沒有。你又坑我。”秦惜月沒好氣地感嘆道,“墨少煙親自問我,說我們是不是在調查他。下次你找別人跟你行動吧!領導剛剛來批評我呢。”

“實在是對不住你。有什么新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哈。”元慧內心一陣氣餒,“改天請你吃飯。”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也想抓住他,可惜他就是這么完美。不過我最近可吃不了你的飯,墨少煙約了我。”秦惜月在電話的另一頭開心地說道。

元慧內心一陣吃驚,連忙問墨少煙約她去哪里了。秦惜月回答道十二點在紅茶餐廳的一樓。

這一次,元慧決定親自行動。

中午烈日炎炎,從窗戶抬頭望去,藍天如洗,朵朵白云落在一起映著白光,有的云像羊群,有的云像小船;街區的一棟棟建筑像是暗黃色的鋼鐵叢林;公園的樹林全是青綠色的;小販們推著粉粉的趣味造型推車在樹蔭下乘涼;深藍深紅相間的摩天輪在遠處慢悠悠地轉動,這一切仿佛是上帝最豐富的調色盤。元慧拉上淺灰色窗簾,換上一身閃藍星空連衣裙,踩著銀河珍珠水晶高跟鞋走出了辦公室。

在這座繁華的都市,淡藍色玻璃幕墻的大樓與兩邊淺橙色的低層汽車手機銷售廳形成鮮明對比。走進一樓,各種各樣的白色英文字母掛件出天花板垂下來,宛如潔白的瀑布。兩邊的墻上掛著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現代主義繪畫。一樓中央有個巨大的深灰色外星人雕像,白色的自然光從巨大的圓形天窗照下來,照得雕像周圍的植物是亮綠色的。一樓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小店,既有萬古鐘表店,也有賣迪昂口紅眉筆粉餅的化妝品店,還有族麻瀧香水店。每一位店鋪的服務員都穿了整潔的制服。在一位深褐膚色的服務員為元慧拉開紅茶餐廳的大門后,元慧昂首闊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墨少煙與秦惜月的所在位置。

“嗨!好巧呀月月,你也在這里?”元慧故作驚訝地揚聲感嘆道。

“元慧!你怎么來了?”秦惜月也做出了吃驚的表情,站起身來給了元慧一個熱情的擁抱,“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

“海油公司總裁墨少煙。”元慧替她回答道,朝墨少煙看去。只見墨少煙穿了一件淺灰色禮服,面帶微笑地對她打招呼。

“哇,你知道他是誰?”秦惜月再一次故作吃驚地發出感嘆。

“當然!大名鼎鼎的墨氏集團誰能不知?”元慧輕輕拉開椅子,坐在了墨少煙的對面。“我叫元慧,在附近的晨安律所工作。”她友好地對墨總伸出手,“墨總要是以后遇到了什么法律難題,歡迎咨詢我們律所哦。”說完,她從小包里拿出一張名片,上面印著粗宋體的“晨安律師事務所”幾個大字,下面則是她的姓名和聯系方式。

“元慧!”秦惜月看著她自稱律師,用夸張的大口望著她,輕拍了她一下,“墨總可是擁有好幾個律師事務所呢!哪里有時間找你們小律所咨詢?別太過分哦!”

墨少煙哈哈一笑,伸出手握上了她的纖纖細手,“以后有機會我就去咨詢。元小姐今天穿得這么漂亮,是要見什么人嗎?”

“額——”元慧心里一驚,暗自懊悔剛剛碰到了同事虎哥卻不把他當男伴拉來,白白錯失機會,絞盡腦汁正準備想回答,卻聽見右邊一個清脆動人的熟悉嗓音響起——“都怪我,一不小心跟元慧說我們在這里聚餐,她就過來攬生意了。”秦惜月一頓搶答,對元慧用抱怨的語氣埋怨:“你真是!我們兩個人在這里吃飯吃得好好的,非要過來當電燈泡!”

“不礙事不礙事!大家都是朋友,可以一起吃。”墨少煙用親和地語氣說道,“元小姐愛吃什么?看看菜單。”接著他用手勢讓穿著潔白制服的服務員過來,上了一瓶全新的白蘭地。

“我吃蔬菜沙拉就好。”元慧對服務員吩咐道。

“元小姐吃這么少?難怪身材這么苗條。”墨少煙笑著感嘆道,為她的杯子倒上白蘭地。

秦惜月一臉鄙視地看向元慧,嘴角向下張揚著她的嫉妒。“元慧姐最近在減肥,哪里會像我們這樣吃這么多肉呢?”

“減肥?那你可得嘗嘗我們食品公司新推出的鮮榨清暢果蔬汁,各種各樣口味,還請了歌星喀黛姍代言呢!”墨少煙放好酒瓶,對元慧介紹道。

一旁的秦惜月發出刺耳尖叫,抑制不住的激動:“天吶!喀黛姍!就是那個唱‘西芳洪陽’的喀黛姍嗎?”她雙手直抖,扶住臉頰,就像看見了喀黛姍本人一樣。

“喀黛姍?聽說過但沒看過她的演唱會。對音樂界不感興趣。”元慧冷冷地說道,“原來墨總還有食品公司?一直以為您只是賣石油呢。”

“對,收購好幾年了。你調查我調查得這么清楚,都沒和好姐妹提起過嗎?”墨少煙微笑道。

元慧心里一驚,恨不得立馬掀桌子將墨少煙拷住,但只能在心里想想。

秦惜月面露尷尬神色,一口整潔的大白牙訴說著抱歉,“真的不好意思呀少煙。我真的不是故意去調查你的。是上面臨時給我的任務,說要我帶著墨摩去中央公園琦北角跑跑步巡查一番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你在那里。是墨摩突然掙脫繩子跑過去,我在后面追才碰到的。”

“好了好了,你已經解釋一萬遍了。”墨少煙聽著她吞吞吐吐的解釋,溫柔地摸上秦惜月的手,深情地看著她那棕色清純小狐貍般的大眼睛:“我已經原諒你了。你我能碰到一起,大概這就是緣分吧!剛好你的小狗也姓墨,這就是緣上有緣。”

“嗯哼!”元慧握拳放嘴邊,低頭假裝咳嗽一聲,“我還在這里呢!你們兩個這么親密無間,叫我去哪里?”

“你就不該來。”秦惜月用筷子的另一端輕輕戳了一下她。

“就來就來!”元慧打鬧道,“就要拆散你們。”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朋友。”墨少煙看著她們可愛地互吵,仿佛看見了花園里那兩只經常嘰嘰喳喳叫喚的麻雀。“今天下午你們下班后可以來我的公寓,我讓他們把果蔬汁搬過來。你們可以每種品嘗一下,給手下人提提建議。”

秦少煙為難地看著元慧,“我們還是不去了吧。太打擾你了。”

“那你不去。我想去。”元慧激動地說道,“減肥果蔬汁,我的最愛。”

“好吧。那我也跟著看看吧。”秦惜月無奈地攤手說道。

“下午五點半哦。跟前臺報一下名字就可以。”墨少煙站起身來,對她們倆露出迷人的笑容。這個笑容是那樣溫柔親和,仿佛一滴藍色透明鯨淚墜入了閃閃浩瀚星河里。

她們目送墨少煙離開,激動地握住雙手,異口同聲:“我不是在做夢吧?”

午餐過后,回到辦公室的元慧開始抓緊時間復盤桌面上跟墨少煙有關的每一個案子。這些宗卷如小山一般堆在豬肝紅色書桌的右角。這么些年來,墨少煙身邊消失的不限于他的妻子白舒云、妻子的哥哥白寒天、弟弟墨少雨、堂哥墨東香、堂弟墨東燈、大堂妹墨北半、二堂妹墨北卷、三堂妹墨北流、四堂妹墨北蘇、五堂妹墨北帳、執行總監高路回、二堂妹男友楚積、五堂妹女友藍衣江、商業對手股東江饒等。每個案子的主人都以不同方式過世,單獨看每個案子看起來合理而從數量上整體看這些案子卻不正常。無數的商業對手都希望借此找出墨少煙的破綻,卻都以失敗告終;更有江湖人士認為墨少煙的背后有一個強大的黑暗組織;街道群眾則認為墨少煙已經與治安辦公室達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易;福利收容社路邊乞討的人們則認為這是外星人聯合南邊的興楠國正在對興貝國進行圍剿。

元慧在辦公室內踱步,暗自在內心反復想著每個案子。正式來說,這些都已經不算是案子。但元慧不甘心,根據民眾的舉報給每個案子寫上了備忘錄。她拉開窗簾,看著外面淺藍天空的朵朵白云和城市邊上寧靜美麗的廣闊大海。她多么希望這座城市所有的黑暗能夠一掃而盡,只留下如大海般的潔凈與美好。她懷念乘坐直升機執行任務的路上返程時光,因為在遠離城市喧囂的海域,那里的天總是湛藍如洗,云總是那樣地白,只有天、云與海,沒有城市的浮躁,沒有人心的相互勾斗,只有機長的嘮叨聲,搭檔開玩笑的聲音,想到這里,元慧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她坐回座椅,悄悄從抽屜里拿出一瓶偽裝成小瓶飲料的龍舌蘭喝了起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搭檔君諾推開門走了進來,“元慧!后天內務部就要調查,你的上報文件填好了嗎?”

“沒有,我只填了一半。”元慧嘆了口氣。

君諾看著滿桌子滿椅子滿沙發的有關墨少煙資料,大吃一驚,“可惜你沒有抓住他。現在一切都是懷疑。我勸你還是放棄吧,總是糾纏沒有結果,白白消耗自己的精力。還有那么多有疑點符合程序的案子,有那么多野外任務,有培訓任務,吸納新秘書任務。你怎么能把精力全放在這一個案子呢?”他幫她把椅子上的資料收拾好放在沙發上。“晚上我請你看電影,咱們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

元慧長嘆一口氣,打開窗戶透透房間的酒味,看著遠處第二個街區靜靜矗立的煙墨大廈,推脫道,“你自己去看吧。我還要被內務部問話,這幾天都不太有心情,過陣子陪你看。”君諾點點頭,走出房間,給她關上辦公室門。她看著君諾離開,將所有關于墨少煙的文件都收拾好放進柜子頂端的大箱子里,迅速地坐回桌前開始填寫各項文件。

一個沙灘貝殼藍海造型的透明流沙玻璃罩里的小擺鐘不斷搖晃,發出清脆而悠揚的聲音,像是在刻畫一段古老而早已流逝的時光。房間里的光線由亮轉白,元慧聽著樓下各種汽車喇叭聲和自行車按鈴聲,看了一眼時鐘,蓋上筆蓋,關上玻璃窗,坐在沙發上看著貓咪小狗玩鬧短視頻坐等打卡。忽然,她刷到了一則關于墨少煙妻子的父母個人物品拍賣的新聞。白舒云的父母在女兒去世后悲痛欲絕,數次找到媒體宣揚墨少煙害了女兒,但他們沒多久變一起離世。她滑動視頻,想看看有沒有解說得更詳細一點的。下段卻是喀黛姍參加綜藝畫獅子哈哈大笑的短視頻。“什么時候墨少煙家的事變娛樂界新聞了?這可是那么多條生命呢!怎么什么東西都可以拿來娛樂?”沒刷一會兒視頻,她便刷臉打卡下班。

元慧點了樓下小店的咖啡外賣,送到了君諾的辦公室,“你的路線布置得怎么樣了?這次能夠一舉收繳星月幫的武器?”

君諾看著她走進辦公室,笑著回應道:“對呀,這項行動成功,再多完成兩項,你的那間辦公室就是我的了。我就再也不用擠這間小辦公室啦!”

“哈哈,要得到我這間辦公室,你可得不止完成三項任務。”元慧開懷一笑。

兩人說說笑笑,五點半很快就要到了,元慧走回辦公室迫不及待地開始清理辦公垃圾,收拾好個人物品,然后沖出房間。君諾也打了卡準備下班。“我送你?”君諾邀請她坐他的車子。“不用了,我也開車來的。”元慧笑笑,拒絕了他。他們兩個一起乘坐電梯,進入地下停車場,“你的樣子不像是疲于應付內務部調查而回家休息呀。有急事?”君諾問道。“對呀,急著回家泡澡放松。”元慧坐上她那銀色轎車,一溜煙將車開走了。

“急著回家泡澡放松?”君諾笑笑,悄悄開車跟了上去,只見她的車開進了煙墨大廈的地下停車場。他撥打了元慧的電話,“你怎么去墨少煙的地盤了?這次你要單槍匹馬地行動嗎?”

“你少管。這次我可沒有什么任務。哎呀!你趕緊回家吃晚飯吧!我也只是和朋友一起吃個飯而已,吃完就回家。你可千萬別跟領導告狀哦。”電話另一頭傳來元慧海浪黑咖啡色礁石的急促聲音。

君諾也將車開了進去,看著元慧進入電梯,下了車,待她上去后,也按了對應樓層。他溜進衣帽間,從縫隙往外望去。只見元慧跟前臺說了自己的名字,進入了通道內。沒過多久,一個穿著淺黃色帶有小綠葉子閃閃連衣裙的女子也走進這一層,跟前臺報了名字后同樣走進通道。

元慧和秦惜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璧畫高大而宏偉。她們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在這座高級公寓以和平的方式近距離接觸墨少煙。

秦惜月敲響了房門,看見開門的人是元慧,不禁好奇她還沒到的時間兩人發生了什么。

當秦惜月走進墨少煙房間的那一刻,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寬敞明亮的客廳、長幅的山水畫、黑白壯觀的擺件、豪華舒適的沙發、巨大的實木書桌、精致的藍裂冰紋茶具……一切都讓秦惜月感到驚嘆不已。然而,更讓秦惜月感到驚訝的是,墨少煙真的為她們準備了各種各樣的減肥果蔬汁。這些果蔬汁裝在透明瓶子里,整齊陳列在桌上,有紅橙黃綠青藍紫黑白各種顏色,一看便知富含多種營養。在果蔬汁的旁邊還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實物水果。“這么多,肯定有助于減肥,我會變成瘦竹竿的。”秦惜月感嘆道。“太壯觀了吧!”

“不,相信我。你會變成自動水槍!”元慧聽著她的感嘆,嘻嘻哈哈地接她話打趣道。

秦惜月在房間里參觀了起來。在客廳的一角,有一個女子的巨大畫像,她穿著白色紗裙,嘴角上揚,面帶微笑地看著鏡頭,眼睛卻朦朦朧朧像帶有淚光。“墨少煙,這是你的亡妻白舒云嗎?”秦惜月好奇地問道。

“對,我還沒來得及派人將這副畫取下。”墨少煙輕輕地撫摸著這幅畫,眼中滿是柔情。

“墨總正在跟我說他與愛妻相識的故事呢。”元慧打開一瓶南瓜黃的果蔬汁,喝了一口,難喝地想要吐出來,對上墨少煙那如寒柳一般的眼睛,不由得將到嘴邊的蔬菜汁又吞回肚子里。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秦惜月興奮地問道,“可惜我來晚了。你可以再講一遍嗎?”

墨少煙看著惜月央求的可愛模樣,摸了摸她的頭,“好呢,那時候我們一起做慈善,去鄉村小學教書。她是船舶貨運公司的總裁,給學生們講了好多貨運的小故事,逗得學生們哈哈大笑,還教了學生們好多不同語言的日常用語。那個時候,我早已對她有所耳聞,但是親眼見到她,才發現她是那么驚艷。”

“那是一個下午,剛下過雨的道路泥濘濕滑,教室門口的地上處處是泥印,但是她剛從教室出來,穿著一件白襯衫上衣和白色小睡蓮紋路的半身裙,是那樣的一塵不染,就像落入凡間的天使一般。”墨少煙說著,舉起了桌上兩人在油菜花田里與小學生的合影微笑起來。

秦惜月拿起這張合影照看了起來,發現這張照片里白舒云的神情不似那張掛畫,這里她的眼神清澈許多,沒有陰云一般的朦朧感。“那接下來呢?”

“后來墨總利用自己的資源和人脈,建立了兩人共同的教育公司和慈善公司,捐款捐物,高薪聘請老師,給鄉村孩子提供了更多的學習和成長機會。還創辦了當地的大學,為更多的孩子提供更多優質的教育資源。在他們的努力下,這些教育機構逐漸成為了當地知名的教育品牌。”元慧接話道,將難喝的南瓜色蔬菜汁放到茶幾,打開一瓶桑葚色的蔬菜汁品嘗起來。

“你這小姑娘,說話像似智能機器人。”墨少煙從瓜子盤拿出一顆瓜子砸向元慧。“你們只看到網上我們一起做了什么事,卻看不到我們一起做這些事的時候是多么美好。”

“為什么在小合影里,你的妻子白舒云鼻子旁邊像有一顆痣,但是白色大相片里的痣不見了?”秦惜月拿著合影照貼在大畫像面前笑著比對起來。

“那個不是痣,是上火了起的小泡。因為鄉下氣候比較熱,但是食物普遍帶有辣椒。”墨少煙解釋道。

“看著不太像上火的那種小泡呀?突然發現這兩張照片的眉型和眼神也不太一樣。難道白舒云有個不為人知的雙胞胎姐妹嗎?你不會娶錯人了吧。”秦惜月尷尬笑笑。

“你還是過來喝一下果蔬汁吧!人家請你過來不是讓你刨根問底的。眉型那些都可以化妝的,眉筆一描眼影一涂,要多少種眼神就可以畫多少種眼神,我還可以化成喀黛姍呢。”元慧走過去,放下她手中的相框,“問這么多有的沒的。不尷尬嗎?我都替你尷尬!”說完,她將一瓶綠色的果蔬汁灌進秦惜月嘴里。

秦惜月咳嗽幾聲,大喊你要嗆死我呀,我可不想變成跟墨少煙有關的另一條冤魂。說罷,她意識到自己嘴快說錯了什么,連忙吐舌,向墨少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里氧氣冷氣太足,我太放松了,開玩笑呢。”

墨少煙哈哈直笑,遞來毛巾幫她擦拭嘴角,“沒事,那些議論我的視頻我都看了,還有人說我是地心巨怪化成人形呢。”

“我們都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媒體亂講。世界上的意外本來就很多。不用放在心上啦。”元慧安慰道,“白小姐父母也是實在太傷心了,才把這事捅上綜藝。那些綜藝需要熱度,肯定就把事情越傳越離奇。”

“沒錯。前幾個月舒云身體就不太好。去世的那天,我甚至專門從國外飛回來見她最后一面。兩老綜藝開播的那一天,我的公司股價暴跌,投資人快要天涯海角追殺我。我問心無愧。”墨少煙點燃一個香爐,默默地走到棕色柜子前開始放留聲機唱片。

“你也別太傷心了。還好熬過來了。”元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嗯——這瓶果蔬汁最好喝!”在元慧安慰墨少煙期間,秦惜月已經每瓶開蓋都嘗了一遍,舉起一瓶奶青色的果蔬汁向他們示意。

“這瓶加了牛油果和檸檬汁,是舒云自己創立的獨特配方。”墨少煙看著她將一瓶瓶果蔬汁由好喝到難喝從左至右排序,幫她撩起頭發。不禁感嘆,“你這黑中帶棕的發色真像舒云的發色呀。”

秦惜月看著墨少煙的眼睛,臉上一陣羞紅,慢慢轉過頭不敢看他。

“哎呀呀,我終究是多余的。”元慧嘗了一口桌上黑天鵝造型的小蛋糕,“這個蛋糕味道還不錯。”

秦惜月正準備說她饞鬼,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她越咳越劇烈,倒在地板上直哆嗦。

“月月!你怎么了?”元慧過來將她扶起來倒過身,拍拍秦惜月的背,抖了兩抖,喊道:“墨總,先把香爐滅掉,惜月可能過敏了。”她撥打了急救電話,掏出秦惜月的皮夾,報出惜月的治安官助理工牌號碼。不一會兒,便有一輛直升機盤旋在上空,兩名急救人員將秦惜月抬上擔架運上直升機飛走了。

“惜月過敏了?你們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墨少煙臉上露出自責和擔憂的神色。

元慧聳聳肩,“沒事,她什么都過敏。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沒吃抗過敏藥。要是這也怕過敏那也怕過敏,她恐怕活不到今天了哈哈哈。”說罷,她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看向墨少煙的沒有笑容臉,自覺自己說的其實一點也不好笑,只得停了下來不再笑。

在廣袤無垠的天空下,云朵在天空中變換著形態,飄來飄去,漸漸堆積在一起,顏色越來越深,繹著大自然的神奇與美麗。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了下來,打在窗戶上如幽靈一般敲了起來。

“天吶,下雨了。我沒有帶傘!”元慧驚呼道。這時,一陣電話聲響起,元慧接通了電話,“元慧,你還好嗎?我聽說你的好朋友惜月病了。”

“嗯,她過敏了。已經送進醫院了。”元慧認出是君諾的聲音。

“現在下了好大雨?你在哪里?要不我給你送傘過去?”這邊,君諾低頭看著衣帽間里堆放著的雨傘,汗流浹背地試探著問道。

“額,不用了。我在煙墨大樓躲雨呢。不用管我。”元慧回答道,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墨少煙好奇地問元慧,這是誰打來的呢?元慧淡淡地說是朋友但不是男朋友。墨少煙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吩咐管家給他們送來一只烤鵝和一盤蔬菜沙拉,然后打電話到醫院詢問秦惜月的情況,得知她沒事了后,長舒一口氣。元慧看著他在桌上寫下一張支票遞給管家,還命令管家派仆人去照顧秦惜月,不由得一陣感動,心想也許可真誤會了墨少煙。墨少煙連一個剛見面沒多久的女孩都這么關切,對于自己的親人能差到哪里去呢?

元慧接過仆人遞過來的蔬菜沙拉,百無聊賴地看著書架上墨少煙與弟弟妹妹們的照片。突然覺得一陣心酸,眼淚流了下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房間里光線越變越暗,狂風四起,吹得樹梢呼呼直響。“你怎么了?”墨少煙關心地問道。

“沒什么。就是看見書架上的合影。聽見這雨聲風聲,感受到了宇宙那樣的孤獨。”元慧抽出一張紙,擦干眼淚。

“你沒有弟弟妹妹嗎?”墨少煙問她。

“沒有。所以我時長覺得孤獨。”又是兩滴淚水從元慧眼中涌出。

“好吧,有兄弟姐妹也并不意味著不孤獨。”墨少煙從抽屜里拿出一張他和弟弟的合影,“我把這張照片上他的頭給剪掉了。以前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什么都要我讓著他。長兄如父,我寵他寵得勝似親兒。可惜他聯合手下一起背叛我,自己有了股份還想來搶我的,妄想把我踢出董事會。還好這個世界是實力說話,勝者為王。”他看向元慧小狗般柔和可愛的大眼睛,“不要渴望一些不存在的人和事,當他們一旦存在了,會給你帶來更大的崩潰。現在你一個人覺得孤獨,等人多了,你便會覺得絕望,當你期待的人消失以后,又會覺得充實開心,不再孤獨。”

“哇,你說的這些人,是在奶油甜品店等著做泡芙的那些人嗎?”元慧不再流淚,嘻嘻一笑。

墨少煙也笑了,故作嚴厲地看著她,“你有意無意地往這方面話題引,到底是何居心?”

元慧狡黠一笑,望向窗外。只見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了。地上到處是亂七八糟的樹葉。

“說實話,在暴風雨剛來的時候,我的心是洶涌澎湃。”墨少煙遞給她一杯紅酒。他看著元慧喝下一口紅酒,走到窗前,看著灑滿人間的夕陽,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金色的陽光從白色的云朵中射了出來,形成了一道道美麗的亮白光暈。在這美麗的夕陽下,鑲嵌亮白邊的云朵和藍天構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我能告訴你一個秘密嗎?”墨少煙轉過身來,自顧自地說道:“早就聽到消息說治安官執行處為我準備了臥底,只是不確定這個臥底會以何種身份接近我。直到第二天,我的手下才獲取這個臥底的照片,經過確認,她居然是治安官助理。堂堂治安官,竟直接派他的助理接近我,真是可笑。”墨少煙點燃棕綠色的香爐,繼續說道,“當下我的人便用高清望遠鏡一直觀察秦惜月的行蹤。在獲取到秦惜月的所有照片后,我的內心對她已是了如指掌。于是我則故意去公園里假裝挖土,果然,秦惜月真就假裝湊巧遇到我了。”

“哇,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元慧露出邪笑,“只是這相遇過程,怎么那么像老爹招聘她的女兒們呢?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兩個有緣,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呀。”

“天生一對?”墨少煙看著客廳里的水族箱,只見清澈透明不斷冒泡泡的水里,一群群五彩斑斕的魚兒自由游弋。這些魚兒時而躍出水面,時而潛入洞穴,為整個房間增添了無限生機。“不,不,這些魚兒可不會講究什么所謂的天生一對。他們最喜歡成群結隊大家伙一起生活。”

夕陽西下,天空漸漸變成了金黃色和橙紅色。那些白云也被染成了各種顏色,仿佛是一幅美麗的油畫。地面上的建筑全都鍍上了層層金輝。

“對呀,喜歡熱鬧,就像我一樣。”元慧的臉上露出甜蜜的紅暈,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那么,你愿意加入我們一起嗎?”墨少煙走進,拉住元慧的手,扶起她往里面的一個房間走。

“哈哈哈,你在做我最喜歡的事情嗎?”元慧舉起軟軟的胳膊,輕輕摸摸墨少煙的臉。

“我就知道你也是這么渴望我。來,笑一個。”墨少煙從暗咖啡色的柜子抽屜中取出一個深黑色相機,將鏡頭對準了癱軟在椅子上的元慧。

元慧只感受到一陣陣刺眼的閃光燈亮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只能嘴硬地喊道:“嘿,用我的肖像,一百塊錢一張喔。”

“元兒,這是一個驚喜。我們會很快樂。”墨少煙從柜子底部拿出一個鐵盒,里面有各種各樣的針筒和藥盒。

“我改天再來拜訪墨總。真的該回去了。家里人還在等我呢。我,我,我先走了。”元慧強迫自己站起來,卻一下癱軟地摔倒在大紅色的毛絨絨地毯上,哆哆嗦嗦地話都說不出來。眼看著墨少煙將藥水抽進針筒,嚇得直往門邊爬去。

“你不是喜歡熱鬧嗎?我讓你熱,讓你鬧!”墨少煙抓起她的腿,將她拖離門口。

“求你了。我好害怕。”元慧使勁舉起無力地手去推他。可是這無力的觸碰就像一粒灰塵落在汗毛上。她眼睜睜地看著一根冰冷的長風車扎入廣袤的草原土地。

“別害怕。”墨少煙伸出手去撫摸元慧的臉,“你想知道我和白舒云是這么認識的?對,我們就是這么認識的。”

“白舒云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少煙,我想知道。”元慧拉住墨少煙的手,“給我講講,我會更興奮。”

窗戶外面的云霞已經變為紅紫色,道道金光撒向客廳房間,可惜它們灑不進這個拉滿窗簾、房門禁閉的暗黑房間。“是嗎?那你待會兒可要好好表現哦。”墨少煙拿出黑紅色絲帶,將元慧的手捆向欄桿。

他從抽屜掏出一沓照片,甩像元慧,“她走之前,也是這么哭哭啼啼地喊著不要。”他拿出一張白舒云漲紅著臉的雙眼緊閉的照片懟著元慧的眼睛,“可是,不要,也就是要。你看,我們有著共同的愛好。”

元慧痛苦地發出一聲吼叫。墨少煙從柜子里突然拿出了一枚金色的戒指和一件白色簡約風格婚紗,深情地對流著眼淚的元慧說道:“元兒,我想和你一起玩完人生的所有游戲。你愿意嫁給我嗎?”

墨少煙看著元慧被這突如其來的求婚驚得目瞪口呆,替她擦去眼角幸福的淚水,幫她戴上了這枚愛的戒指。

元慧點了點頭,哽咽著說:“我愿意!我會嫁給你的。但是你現在需要先放開我。等我回去,我們在夕陽的見證下風風光光地辦個婚禮。”

墨少煙臉上洋溢著笑容,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他的幸福所軟化。他將元慧緊緊擁抱在懷里,感受著她的心跳和呼吸,聞著她發梢洗發水的香味。“新婚之夜,怎么能沒有洗糖呢?”他站起身來,從抽屜里拿出一盒跳跳豆,灑像地面。這些糖豆像入地即化一樣緊緊和它們碰到的東西粘在一起。

墨少煙伸出一根手指,放進眼前這個黑暗小圓圈里,“這就是我們的喜糖,白舒云的照片就是我們的賓客。”墨少煙喃喃地念道,“不對,再來一些!墨北蘇!你們也來做客!”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u盤,插進投影儀,里面播放著墨北蘇的視頻。投影儀的光線照亮了房間,照得元慧能看清地上五顏六色的糖豆了。

正當墨少煙再次走過來時,元慧踢了他一腳,拼命大喊起來。聽見動靜的君諾從縫隙中看見前臺正在玩手機,立馬打開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開房間沖了進去。墨少煙上剛前想要捂住元慧的嘴,卻聽得一陣打雷般的撞門聲。“不好,中計了!你故意設計!”只見他眼露墨光,撿起地上的一根鐵絲朝元慧扎去,隨機跳到屏風后面消失在暗道里的墨色中。

“元慧!你怎么樣?”君諾點開房間大燈,看著滿地的照片和投影儀中的視頻,大吃一驚。

元慧無奈地低聲說道:“不怎么樣,還活著。墨少煙已經逃走了。這次,我們總算有了一點收獲。哦,對了,我還惦記著那間辦公室呢。你就別想了。”君諾幫她按住傷口,撥打了救援電話。在一陣刺眼的紅藍亮光中,元慧被抬上擔架,她握住君諾的手,“這次,多虧了你。我一定會替你在調查指揮員們面前美言幾句的。”

“嗯,我待會兒去看你。”君諾點點頭。

“對了,等他們調查完了,幫我把桌上那些花花綠綠的果蔬汁打包起來。我還沒嘗完所有的種類呢。”元慧在救護車上露出了豐收的笑容,就像賣完所有糧食的農夫那般開心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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