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行聯系上了秦甦冉，對方聽說是戎譽來要試劑，很爽快地答應了，并且附贈了一位專業麻醉師，名叫長生。

長生從榕城趕到醫院的時候正是第二天的半夜。這期間醫院并沒有給出一套理想的治療方案，只是叫陳星多安排兩個護工輪流值班，保證二十四小時都有清醒的人在一旁。

知道長生要來，所以這一晚陳星并沒留外人，而是親自值守。

“請問里面是不是七小姐的病人？”外面陌生的聲音輕敲著門。

陳星起身去開門，抬眼看到來人痞帥的模樣心里難免不悅。他讓開門口，說了聲：“辛苦了。”

長生是開朗性格，這點和陳赟很像：“不辛苦啊，醫生嘛，沒日沒夜。”他走到陳銘潮病床邊，拾起他的手：“我現在要取指血化驗，您同意嗎？”

“嗯。”陳星不懂醫，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

長生取了指血三管，裝進自己隨身攜帶的化驗瓶。然后打開行李箱，從里面取出一臺很小型的顯微鏡。

夜已經很深了。陳星一直坐在旁側看著長生擺弄那些醫療設備。病房里格外安靜，但太過安靜難免會讓人有窒息感。

陳星看著秒針一圈圈走過，幾分鐘過得像幾個世紀。

等待的時候長生轉過身來：“小戎譽呢？”他問得隨意，一個“小”字恰巧說明他們相熟。

“在隨城。”陳星垂眸，他忽然覺得戎譽的世界對他來說那么陌生。她好像認識很多人，各行各業……

長生淺笑：“李靜訓呢？”他又問。

“不清楚。”陳星如實回答，“戎小姐應該知道她在哪兒。”

“戎小姐？”長生疑惑，“你們平日里這樣稱呼？”

平日里嗎？陳星沉思，戎譽仿佛更習慣喊他“陳星”，偶爾也叫陳彥行。連名帶姓，很不客氣。他呢……似乎也是連名帶姓叫她“戎譽”。

“是吧……”陳星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再一次提醒自己：他們只是工作關系、合作關系。

“我以為你是她男朋友。”長生打趣道，“不然怎么知道這種事該找誰。”

陳星勉強笑了笑，他確實不知道該找誰。在父親突如其來的昏迷面前，仿佛醫院里的其他醫生都成了擺設。

其實他也覺得蹊蹺，父親的病有權威專家還不夠，現在又送了個麻醉師過來，難不成這是要開刀？

兩人再無對話。陳星轉身查看顯微鏡，比對好兩個樣本后，他的神色愈發凝重起來：“我還需要為令尊抽血取樣，”他說，“這個事情吧……”

“有轉機？”

“沒有。”長生拿了抽血用的一系列物品，“目前看不出什么問題，還得進一步化驗。”

又是進一步化驗……陳星覺得他最近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幾個字。

“反反復復的化驗真的有效嗎？”陳星問，聽音色，明顯是不耐煩了。

長生并沒回答他，也沒擅自給病人采血。而是悄悄撥通了戎譽的電話。

戎譽正睡著，夢里還在拯救世界。她昏昏沉沉抓起手機，看也沒看就按下接聽鍵，黏黏糊糊地哼唧了兩聲。

“小七。”長生柔聲細語，“是我，長生哥哥。”

“長生哥哥……”戎譽又陷入了夢境。

長生試著叫了她一會兒，最終沒有叫醒。他無奈掛了電話，很抱歉地對陳星道：“素來叫不醒，抱歉。”

“叫醒她做什么？”陳彥行面露不耐，“我才是病人家屬。”

“自然是問一些你不知道的事。”長生遠遠望向床上躺著的陳銘潮，有些事是可以和病人家屬溝通的，有些則不行。

第二天一早，戎譽醒來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里她很喜歡的醫生哥哥給她打電話，那是學識和顏值的巔峰代表。

和陸堯一起吃早飯的時候，長生的電話又打進來。戎譽這才知道昨晚不是夢。

“小七，陳星出去了，我長話短說。”無論任何時候，長生永遠溫柔而冷靜，“陳銘潮的睡眠應該不是病理性的。昨晚我分離觀測了血液細胞，他的細胞運動遲緩，推測應該是某種藥物導致。類似于麻醉藥品，使用劑量不大，但傷害性恐怕不小。”

“怎么講？”

“麻醉延續性長。”長生回憶，“按照大醫院的工作方式，陳銘潮這種情況晚上十點后不會再給營養液。我取血的時候是半夜兩點到三點。麻醉效果仍然很顯著。”

“所以你懷疑，他們把麻醉放到了營養液里？”飯桌上，戎譽大早上第一句完整的話就讓對面吃飯的陸堯聽后覺得手顫。

“我在想，這樣的藥效也許并不是審批用藥。”長生聲音很小，仿佛在擔心什么。

“未經審批……”戎譽大腦飛速運轉，沒過審的藥就是毒啊！

“我這里有兩種實驗室試劑，是專門檢測麻醉藥物活潑屬性的，用于研發云鶴集團下一階段臨床用藥。”長生低聲道，“這兩種藥都是術中麻醉，檢測報告我看過。現在陳銘潮血液樣本反映出的情況和A試劑檢測報告完全吻合。”

戎譽心疼自己的腦細胞：“A試劑，完全吻合。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云鶴集團有人從未經審核還在研發的藥品樣品中抽樣給了這個醫院的人，用在陳銘潮的身上。”

“啊！？”終于，云鶴集團也被卷進來了。三哥當初的暗語提醒，如今一一驗證。可見這些事還是和老照片脫離不了關系。不過北國寒氏也卷了進來這是什么原因？是借刀殺人還是盟友？戎譽滿頭問號。

“這件事你先不要聲張，”長生囑咐道，“別跟任何人說。陳彥行這邊等你有空過來一趟，我們還是得從長計議。”

“陳叔叔的病你能不能治好？”戎譽更關心陳銘潮的身體。陳彥行是陳銘潮的獨子，一旦陳銘潮倒下，星辰集團的所有事務都會移交到陳彥行身上，他這個大明星，恐怕得忙死。

“說不準。我找個機會再化驗一下血液中的藥品濃度，其他的事只能往后先放一放。”長生邊說邊看時間，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奇怪，陳彥行出去有一陣了，怎么還沒回來？”

陳星本打算出門透透氣，順便安排一下集團和自己的工作。沒想到剛下電梯就迎上一行公職人員。有海事局的，有商管部的，還有警察。

看見陳星，一位警員做了禁行手勢，并請他一旁說話。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后，警員問道：“您好，請問您是星辰集團陳彥行先生嗎？”

“是我。”陳星隱隱覺得事情不對。

“請問星辰集團董事長陳銘潮先生和您是什么關系，您是否知道他現在在哪里？”

“他是我父親，目前在病房。”

海事局的人將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我們在星辰集團一條出港船只上查獲了一些非注冊麻醉藥品，想請陳銘潮先生跟我們回去進行核實和調查。不知您方便帶我們去見他嗎？”

陳星凝眉：“我父親……目前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