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飄得大了，北風穿過樹枝發出“呼呼”聲。于珊的上下牙齒冷得打顫，慢慢覺得頭重腳輕，身體搖搖欲墜。上天啊，莎莎在哪，給我指一條方向吧。她看到白色的雪點密密麻麻飄動著，讓人眼花，頓時不知道是雪往地上落，還是自己在往天上升。

突然她腦子里想起了一個名字——薛潔！

于珊著急地撥通了薛潔的電話，手顫抖得厲害，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看到了希望而感到激動。

“哈哈哈哈，神經病！”薛潔穿著一套棉家居服坐在沙發上看著喜劇，茶幾上擺著零食，腳下開著小暖爐。她剛咬開一顆瓜子，電話就響了，她丟掉手中的瓜子殼，打開免提，“喂，珊珊”

“薛潔！莎莎在哪？”于珊語氣里有些責怪。

薛潔又拿了一顆瓜子，說：“我不知道啊”。

如果這條線索斷了，就更難找到莎莎了，于珊追問：“那她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系”。

薛潔想了想，早上自己給莎莎打了電話，不過結束得不太愉快。她抖著腿，說：“我今天跟她通過電話呀，怎么了，她現在應該在家呢”。

聽薛潔的口氣，莎莎現在應該是安全的，于珊心里緊繃的弦稍稍松了些，問：“你們聊了什么”。

薛潔放下了腿，覺得情況不對：“怎么了，問這個干嘛”。

于珊說：“她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現在她的電話打不通，我有點擔心她，所以找你問問”。

薛潔一邊回憶一邊說，“哎呀，就是那個老板，他不想繼續養著莎莎了嘛，我就給莎莎說，找個新的下家”。不就是換個老板而已嘛，都是小事。薛潔又抖起腿。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抖動的腿，關上了免提，把手機放耳邊，語氣輕而無力地說：“莎莎……說她病了”。薛潔心里想到一個最壞的可能，但是她不愿意往哪個方向想，此時她感到惴惴不安。

“病了？她需要很多錢嗎？”

薛潔意識到事情不對，她把手里的一把瓜子摔倒瓜子盆里，有幾粒被彈到桌子上。她拿上外套，跟于珊說了莎莎的住址，“于珊，你馬上到這個地方，我現在也趕過去”。

于珊聽出了薛潔語氣里的著急，突然的緊張和焦急讓她眼眶一紅，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

下雪天，司機開車只能小心翼翼，于珊焦急得抿著嘴，看著車窗外的事物慢慢地往后倒。心里默念快點，快點。上帝保佑，莎莎不要出事。

“到了，22塊錢”，司機說。

于珊往右邊看，“請問師傅，這棟樓的問入口在哪”。

“這個入口……我不是很清楚哦，你下車再問一下人吧”

于珊下了車，看到有很多人，她想趕緊過去找個人問路。走近了發現人群圍著什么看熱鬧，于珊順著他們的手指往上看。她這才注意到樓頂上冒著煙。

于珊一步一步地靠近人群，第六感讓她產生不安。她走向人群，扯開圍觀者擠了進去?？吹窖矍暗膱鼍?，她四肢顫抖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整個人縮著跪坐在地下，手撐著地面才讓她感覺好一些。

她身后的人看到她跪下來，紛紛后退了幾步，在她背后讓了兩三米寬。

一位阿姨小聲地湊著身邊的同伴說：“這個這個，應該不是路人，估計是家屬”。

“我看像，哎喲，這快過年了，少一個人團圓，多悲痛啊”。

“人死不能復生啊”

她的雙手無助地拍著大腿，沒辦法了……她側倒在地上，抱著頭。

于珊瘦薄的身體抖得像篩子，臉色已經凍得發青，她眼睫毛間濕粘著淚水，眼妝在眼睛下方糊成一團黑。

薛潔趕到，看到這一幕，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地打著鼓。她打了120。

“于珊”，薛潔扶著于珊。

于珊一聽是薛潔的聲音，她甩開她的手，想推開她，沒想到卻把自己往后推倒下了。她呆滯地看著薛潔，就這么看著。

有人拉起了警戒線，圍成了一個四方的舞臺，好像中間的演員只是在演其中一幕。

陶先生的車在路邊停下，他看到很多穿制服的人，沒有下車。此時他心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他看到人群中的薛潔，趕緊拿起電話打給她，問這里正在發生什么。

薛潔說：“莎莎墜樓了”。

陶先生聽到后，沉默了兩秒，掛了電話，對小梁說“開車”。

小梁看向后視鏡，問“去哪”。

陶先生用力地拍著他前方的副駕駛車座位怒吼道“你先往前開！”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隨著汽車加速，看著窗外的人群往后移動，逐漸消失在視野中，陶先生腦袋靠著座位，一言不發。

雪越下越大，天被厚厚的烏云蓋得灰暗，看不見一絲太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