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邊境潯城。
高高的城墻上,燈火通明,守衛兵四下巡邏,守衛著身后萬家百姓。
院落中,一陣勁風掃過,把落在地上的花瓣吹起。紅衣花下,少女舉著一桿銀槍,轉身而過,把空中的花瓣都斬為兩截。
她當真是應了那句詩,“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傅泠放下銀槍,靜靜坐在廣蘭玉下喝水,從樹上飛下來只圓滾滾的鳥,通體雪白,三條尾巴很是飄逸,停在傅泠肩上,腦袋蹭了蹭傅她的臉。
這是去年傅泠生辰時,公儀權送給她的。據說營中一只始祖鳥飛了出去,在外面跟其他種類的鳥看對了眼,回來就下了蛋,孵出來的時候公儀權看它長得好看,還極有靈性,便送了傅泠,傅泠當場給了取了個名字,叫“小混球”。
傅泠逗弄了會小混球,仍然毫無倦意,突然想起下午有幾人說這些日子后山似乎有點動靜,抬腳去了后山一探究竟。
她沿著上山大道走,不時往旁邊看幾眼,尋了半晌她干脆順手摘起路邊的野果跑到一處山崖坐著,山崖下剛好能看到潯城。
這地還是傅泠一次無意中找到,后來她心情差的時候就會溜出來坐在山崖上,吹吹風,想想心事。
野果摘的不多,傅泠伸手摸了下,還有兩顆,一顆塞進嘴里,再去拿另一顆,摸了空,突然感覺身邊多了道氣息,轉頭看,一個長相俊美,似有三十出頭的男人坐在旁邊,也是看著潯城,嘴里嚼著最后一顆野果,發覺她看過來,朝她笑了笑,不緊不慢開口,“小姑娘,這地尋的不錯,果子味道也不差。”
傅泠背后冒出冷汗,憑這男人能讓自己毫無發覺偷了她的果子,這人武功高強,她肯定是一點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好在他暫時沒有攻擊的意思。
她穩了穩心緒,“是不錯,不過阿叔你從哪來的?都不跟我說一聲就吃了我的果子。”
那男人看出她有些防備,對她笑笑,“小姑娘,別怕,我呢,只是來看看這遠近聞名的潯城罷了,”
然后也左右看看,湊近她,小聲道,“其實我已經很多天沒有吃肉了,實在有些餓了啊,這不拿你果子充充饑。”
傅泠嘴角一抽,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罷了,總得搞清楚這人的身份和來意。她讓男人等在原地,自己吹了聲口哨喊來小混球,進了叢林深處,不多時便提著一只野雞出來。
傅泠生起火堆,把雞隨便處理了下,架在火上烤,那男人坐在旁邊,眼睛直勾勾看著烤雞。
傅泠看雞熟得差不多了,自己撕了個雞腿就全遞給了男人,男人接過就大口吃了起來,還稱贊道,“嗯,手藝不錯,好吃。”
傅泠撕下點肉丟給小混球,看著男人問他,“大叔,怎么大晚上自己來這深山老林啊?”
男人抬頭望著她,瞇著眼睛笑起來,“當然是因為,想來看看這聞名天下的潯城了,不過嘛,我現在找到更有趣的了。”
傅泠警惕的退后幾步,那男人連忙喊到,“別別別,小姑娘,相逢就是緣!我還有點事想問問呢”,也不等傅泠回答,他又接著問,“你家里可有婚配啊?還是你有喜歡的人嗎?或者你喜歡怎樣的男子啊?”
傅泠無言,不想搭理這奇奇怪怪的問題,舉起拳頭準備打過去,卻被他一句話定住了,
“不知你可是這潯城小將軍啊?”
傅泠緊緊盯著他,眼里寒光犀利,“您懂禮貌嗎?不知道問人之前應該自報家門嗎?”
那男人趕忙擺手,“哎呀,小姑娘有話好說,我只是看你心里喜歡的緊,想問問你...可愿做我兒媳啊?”
男人思索了下,又補充,“我兒長得玉樹臨風,姑娘皎如秋月,般配的很。他也不是文弱書生,與小將軍應是和得來,至于身份嘛...日后你倆相處好了都不是問題。怎么樣?”
傅泠打量了男人一會,沒應他,兩人對峙許久。
“小將軍!小將軍!”
山道上有人在喊她,應是阿公找她找到這了。傅泠偏頭的功夫,男人已經閃身離去。
傅泠四處打量,身后的呼喊身越來越大,她當即轉身走了,那男人功夫不得了,趁他還沒出去,讓人來搜一搜!
身后男人走出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笑的賤兮兮,又低頭啃了口烤雞,暗處走出來一個黑衣人,看了眼傅泠的方向,問正在啃烤雞的男人,“主子,方才為何要問她……?”
明明北夜多的是愛慕親王的女子,也不缺溫柔體貼有地位的,老王爺為何要千里迢迢跑來南方找這潯城的一個小姑娘?
魏老親王也不回答,慢條斯理吃完了剩下的烤雞,才說,“就那些嬌滴滴的女子,梓煥那臭屁性子瞧不上,也鎮不住他,這公儀家的小將軍,我看著倒是合適,漂亮有腦子,也就怕她不喜歡那臭屁的性格,這兩人都是傲骨頭。”
魏老親王咂咂嘴,看了眼地上空空的雞骨架,心想要是自家兒子能爭氣,以后天天吃烤雞也不是不可。不過嘛,想起傅泠那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桀驁,男人無奈的笑了下,
“希望他們相處的愉快!我們快走,不然等會那小將軍要來逮我們了。”
這邊傅泠回了院中,立馬帶人去下山路上堵著,到最后一無所獲。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吃了她烤雞的大叔回到家后,便成天轉在他兒子身邊說自己。
幾月后兩個東方小國想要瓜分南朝邊關蓼城,蓼城將士不敵兩軍,被困城中,公潯軍奉命前去圍魏救趙。
公潯軍日夜兼程五日便到了,十分囂張的在兩國中間安營扎寨,氣的兩邊當晚就決定夾擊包抄公潯軍,公儀權卻是早有準備,帶人堵在路上。
兩國分別是安寧,定遠。其中定遠兵稍強,當晚公儀權堵在安寧國前,而定遠兵跟前是另一個女子,那女子一身白甲,騎白馬,手上一桿銀槍,混戰中將定遠前鋒腦袋嶄落,定遠兵無了頭領,落荒而逃。
公潯軍實力強橫,逼的兩國節節敗退,但領兵的不是老將公儀權,而是那晚的白甲女子,她打法極其殘暴,每次出槍都打得人毫無反手之力。
常言道窮寇莫追,她偏偏要趕盡殺絕,兩國君怕極了這悍婦帶兵追到他們老巢,連連遞上求和書。
至此大陸上紛紛傳出傅泠潯城小將軍的名號,有人閑著扒出傅泠乃公儀婉云于皇室所出,是傅氏的公主,便猜測傅氏此舉是要培養第二個公儀婉云。
而傅氏皇宮中太后得知傅泠長大成人還在潯城年少揚名,恍然大悟當年的天花只不過是公儀婉云送傅泠出宮的借口,自己被她算計了,那個太醫也早被悄然無聲的送出宮,她無處撒氣。
公儀婉云出事必會讓公潯軍心有怨念,現在還讓傅泠冒出了頭,偏偏成了穩固傅氏江山的一大盾牌。太后又想要江山又不想公儀家好過,幾番折騰還得了場小病。
傅泠遠在潯城,卻也心系都城的娘親,好不容易太后壽辰有了回朝的機會,她決計一定要帶回娘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逢太后壽辰,宴請四方,公潯軍戰功顯赫,特令公儀愛卿及傅泠回朝參加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