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魏除夕沒有想到，她會在兩天后的走廊里遇見徐洲一。穿著寬松校服的男生還是一副傲然的模樣，只是頭發(fā)稍微被剪短了，整個人顯得精神許多，但臉色有些憔悴，黑眼圈也重了一些。目光下移，魏除夕忽然睜大雙眼，因?yàn)樗匆娦熘抟坏男渥由戏较抵?塊扎眼的黑布。

她慌了神：“怎么回事……該不會是謝奶奶她……”

或許是已經(jīng)大哭過了，此刻的男生很平靜：“嗯，奶奶走得很。安詳。抱歉，沒來得及通知你。”

魏除夕眼睛里頓時冒出淚來：“為什么會這么突然?都怪我，我總覺得考試完以后再去看比較好……結(jié)果……”

沒關(guān)系。我把你那份舍不得都傳達(dá)給她了。”男生頓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一枚吊墜，“這是奶奶臨終前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說是離別禮物，謝謝你的陪伴。”

魏除夕抹了抹眼淚，正準(zhǔn)備接下，男生卻沒有松手。她再用力，對方依然沒有松開。

“不是……送給我的嗎?”

徐洲一的表情不自然起來：“雖然是這樣，但是奶奶很珍愛這個東西。我記得小時候她還開玩笑說將來會送給……我…我的女朋友。可惜直到她離開，我也沒能讓她送出去。”

“所以……”

“既然已經(jīng)完成了奶奶的遺愿，“徐洲一聲音微微弱下去，“要是可以的話，請還給我吧。”

魏除夕先是撲哧笑出聲，沒想到徐洲一還有這么保守刻板的一面，隨即又有點(diǎn)失落，她與他之間的關(guān)系淺顯而又單薄，沒有重量也沒有意義。女生努力醞釀出一個坦然的笑容，然后松開了吊墜：“嗯。我還給你。希望你能盡快遇見喜歡的人。”

吊墜尚未晃回男生的胸口，魏除夕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快步跑開了。她想，總不能在這么狼狽之后，還讓他看見自己又掉眼淚吧。魏除夕又來到那扇落地窗前，此刻外面又在下雨，滿目的樹葉被雨水沖洗干凈，亮著溫柔的光。

她忽然就想起那日，男生為她撐傘，雨水漫過她的右肩，她卻依然不敢碰觸他分毫。

這一天出奇地漫長，好不容易熬到放學(xué)，魏除夕提上書包，沿著樓廊慢慢走，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徐洲一的教室。此刻打掃好衛(wèi)生的值日生正在欄桿旁閑聊，空無一人的教室裝滿了黃昏的光景。雨差不多停了，空氣里盡是植物和泥土的氣息。

魏除夕第一次走進(jìn)這間陌生的教室，她環(huán)顧四周，試圖尋找任何關(guān)于徐洲一的痕跡。后墻壁上的籃球印，是不是有一枚是他擊打上去的?中間那扇窗戶一塊玻璃破了，他有沒有參與這場破壞?黑板上值日生一角，他的名字出現(xiàn)過多少次呢，都和誰的寫在一起呢?所有和他搭檔的女生里，有沒有暗戀的人呢?

這些她都一無所知，她唯一知道的是，男生的座位在教室的第三列第六排。盡是圓珠筆涂鴉的桌面，無聊的牢騷和奇怪的幾何圖形，看起來私底下的他也很俏皮可愛。

魏除夕在徐洲一的座位上坐下來。上了一天課，早就精疲力竭，她干脆將腦袋枕在雙臂上，微微閉上眼。這個舉動太奇怪了，但她只想在這里休息一下，一下下就好。

她感覺自己的心里有一枚風(fēng)箏，風(fēng)箏線的另一頭牽在徐洲一手里。他走得越遠(yuǎn)，她就飛得越高。

越來越高，直到他們再也看不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