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這樣沉默了下去，雍瀾吃到八成飽的時候，還是有點按耐不住的開了口：“好吃嗎？”

裴朗行點了點頭，他吃的不多，一直在心里掂對著怎么開口，他本來也是不怎么吃晚餐的，每天多吃這一頓，體重就能給他點顏色看看。雍瀾剛剛的表現讓他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并不想了解案件相關的信息，自己著是多此一舉，給別人和自己徒增煩惱。

“你認識被害人嗎？”雍瀾放下筷子壓低聲音說：“要如實回答哦。”

裴朗行被水嗆得咳了幾聲，忙用紙巾擋住嘴掩飾尷尬，雖然跟雍瀾認識時間不久，但他已經深切的體會到了雍警官的不按常理出牌。

“認識的。”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裴朗行清了清嗓，“是我們這部戲的女二號，叫方晴。”

“然后呢？”雍瀾把紙巾往對面挪了挪，“她……這……怎么就……就被害了？”

“嗯……”裴朗行猶豫了一下，“之前我就是遇到了蔣方思和她，在吵架……當然因為我是……我是……我是不經意間遇到的，所以……也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畢竟……”

“畢竟你只是偶然遇到，不是八卦聽墻角。”雍瀾有點受不了他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架勢，著急的補充上：“所以呢？你怎么判斷出，他倆不是工作分歧，生活矛盾，意見不和，而是……那種關系呢？”

“因為我非常偶然的聽到了幾個……幾個詞。”裴朗行被雍瀾一催，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有些難以啟齒，更加的支吾其詞。

“詞？什么詞？”雍瀾有些著急，覺得這不像是聊天，更像是推理考試：“戀愛？結婚？上床？我想你？我愛你？”

“不不不。”裴朗行連忙打斷雍瀾，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她的生猛：“是……懷孕。方晴說她懷孕了。”

“啊……”因為之前聽了審訊，劉凱提到了死者處于妊娠狀態，雍瀾并沒有過于驚訝：“還有呢？”

“沒有別的了，我聽到這句話，就走了。”裴朗行回想起當日，他當時生怕被人發現，又想迅速又想躡手躡腳，好不容易走到外面想起來自己的書包還沒拿，本來就是為了取包才去的后臺，這下可好，包里還有家門鑰匙呢。

“沒了？這就沒了？”雍瀾眨了眨眼睛，以為裴朗行知道什么深度內幕，結果故事還沒到高潮就戛然而止，結局過于突然，來的猝不及防。

“嗯。”裴朗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本來他以為自己掌握了關鍵信息能給雍瀾點提示，然而真說起來才知道一共就兩句話的事兒，而且雍瀾也似乎已經掌握了這個信息。

“啊……”雍瀾覺得自己不應該把失望的情緒表現的太過明顯，于是調整了一下嗓音，故作驚訝的補充了一句：“是嗎？蔣方思竟然還有個女朋友，還懷孕了，祝烈烈真是瞎了眼了。”

“對了，聽說……祝烈烈是嫌疑人。”裴朗行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就是聽到別人說，嫌疑人是蔣方思姓祝的女朋友，他才想到是不是應該約雍瀾見個面，表示一下關心，這似乎是朋友應該做的。

“啊……對。”雍瀾心情有些沉重，裴朗行都已經知道祝烈烈是嫌疑人了，那祝烈烈的公司應該也會知道了……還有祝烈烈的父母。

想到祝爸祝媽，雍瀾內心有些糾結，她知道自己應該去家里陪這老兩口，讓他們定定心，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的陪伴會不會被理解為一種懷疑或者……監視。

“那你……”裴朗行難得敏感的感受到了雍瀾的低落，“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讓你做什么？那你能做什么啊？”雍瀾雖然覺得裴朗行沒啥用，來的消息都是二手的，但是畢竟也是好意，不能輕易駁了面子，于是用紙巾擦了擦嘴平穩了一下情緒。

“別說你了，我現在也做不了啥啊，辦公室都不讓進，案情推進也跟不上，沒事兒還懷疑我，怕我通風報信！就知道讓我回家，回家睡覺！睡什么睡，誰睡得著啊！”雍瀾夾起一片肉，惡狠狠的懟在麻醬里，回憶起自己在辦公室四處碰壁的狀態，當然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境遇才是最合理的安排，但是一想到每個人都跟防賊一樣防著她，就難免有些氣悶。

“那我去結賬吧。”裴朗行忽然站起身，徑自的往外走去。雍瀾嘴里的肉還沒咽下去，一時間有些搞不明白狀況，直到裴朗行走出了她的視線范圍，才想起來應該跟人來個搶單的過程。

“你結什么賬，我選的飯店我點的菜，老板還能給我打折。”雍瀾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說音樂劇不賺錢么？年輕輕的留著點錢吧，跟我客氣什么？”

“音樂劇的確是不賺錢。”裴朗行給雍瀾重新倒滿了杯花生露，“但是不影響我有錢啊，吃飯和生活的錢還是有的，是我約你吃飯當然要我結賬。”

“那下次我請你，你選地方。”雍瀾看了看時間，覺得也差不多該散場了，“怎么來的？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裴朗行跟在雍瀾后面往外走，打算一會兒要多走一會兒，把這頓晚飯消耗出去。

“那多不好啊，花了頓飯錢還要再花個出租車錢。”雍瀾站在火鍋店門口，一身的薄汗被風一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

“真的不用。”裴朗行往旁邊挪了挪，試圖替雍瀾擋一擋依然有些涼意的夜風。“你要去取車嗎？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不用，斜對面就是，就單位院里。”雍瀾揉了揉鼻子，被風吹的鼻子都有些堵，真是上了年紀身子虛啊。“行，那回吧，謝謝你今天的飯。”

“誒，那不是雍姐嗎！”馬路對面等紅燈的警車里，開車的小輔警朝著那邊伸手一指。“梁哥你看你看，雍姐跟個男的在一起呢，你快看啊！”

梁凡早就看到了站路邊的雍瀾，雖然因為距離他看不清楚那邊人的表情，心里翻涌起的刺痛感迫使他轉過了頭，催促道：“看錯了，專心開車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