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滿五歲時，母親給我生了第二個弟弟。

我被姥姥帶到我家，姥姥的任務是伺候月子。五歲的我已經被姥姥管教成了一個小淑女，我的任務是乖乖地像客人一樣不亂動不亂說。

一天晚上我還沒睡覺，大炕上橫七豎八鋪滿了很多被子，我就坐在被子上，母親躺在被子里，姥姥在地上忙乎著什么。

高大的父親上炕了，父親的腿很長腳很大，他抬起大腳要跨過被子時姥姥驚呼他看著點不要踩著孩子！因為剛出生的二弟被姥姥裝在了一條大人的棉褲腿里。父親傻傻地笑著。

父親說讓我給母親剝剛剛煮好的雞蛋皮，看我會不會？我便從姥姥手里接過熱熱的雞蛋，學著姥姥給母親剝雞蛋皮。

白天母親依然躺在炕上的被子里，胳膊露出被子。我靜靜地坐在母親身邊，嗅到了母親身上好聞的味道。

這種味道在姥姥和奶奶那里沒有，我喜歡這種說不清的氣息。我想與母親躺在一個被窩里，但是害羞不敢。

我只是小心地雙手摩挲著母親伸出被子的一只手背，我一下喜歡上了母親細長綿軟的手，我像發現一個新玩具一般反復地來回摩挲著。

母親微笑地看著我。我第一次認真地端詳母親的面容：白凈的圓臉，小眼睛，粗黑的辮子。

突然我看到姥姥拿著一顆剝了皮的雞蛋遞給母親而又沒有給我。我便起來躲到奶奶的房間悄悄抹起了眼淚。這是我平生唯一一次因為饞一樣吃的而哭泣。誰都沒有注意我無聲的哭泣，過了一會兒姥姥終于發現流眼淚的我，奇怪地自言自語：“這孩子怎么一個人躲這里流淚？”

不久之后貌似奶奶和姥姥有了矛盾。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奶奶大姑和我們分開吃飯了，雖然奶奶一直在照顧著我的大弟，小小的我沒誰教我但我明白和奶奶之間的界限了，偶爾穿過堂屋也不理奶奶。我內心自然是向著母親和姥姥的。

二弟再大一點時，母親便偶爾抓我照顧二弟。

夏天到了，二弟還不會走。不記得母親在忙什么?？傊?，我明白我的任務是照看二弟。

二弟在院子里爬來爬去，我就在他邊上看著他，發現二弟很傻，我覺得特別好笑，他摳起地上的干雞屎也要往嘴里送。而我居然不懂得阻止他，還嘿嘿笑他傻。

有時我也會背上二弟到門口去，把他放在地上就不用管了，反正他也不會走。

有一次，我放下二弟后就在他身邊專心和小伙伴們玩起來了。不曾想一匹受了驚的馬從遠處跑了過來，大人們開始驚呼時我發現大馬剛剛從身邊掠過。這時，有大人責備我盡顧自己玩了不好好看著弟弟，剛才那匹馬就從你弟弟身上跨過的。我回頭看二弟時發現二弟依然坐在那里不緊不慢地用手扣著土一個人乖乖地玩耍著。

不久之后，奶奶和我們重新在一起吃飯，自然二弟也歸奶奶照顧，我再次徹底自由了。常常覺得自己家很亂，大弟二弟令我感到很煩躁，只有回到了姥姥家才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