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了。雖然不再上課,但老師依然讓初三的學生到校。主要是安排幾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照畢業合影。學校請來了專業攝影師。我們搬著凳子到學校的大操場集合,讓各科老師和校長坐在凳子上,在老師們的前面坐地上十幾個女生,我被安排在最邊上坐地。老師的后面站一排高個子男生女生,最后一排是全部站凳子上的男生。剩余零散的幾個中等個頭的女生就站在老師那一排的左右兩邊。
拍完大合影,老師說畢業證上需要粘貼一寸照片,報考的志愿表上也需要一寸照片。老師讓我們各自找上要好的同學,結伴到鎮上的照相館拍照。
隔天,我自然是約了常同學和我的同桌,我們三個一起走到鎮上。
她倆是我初三這一年最要好的朋友,常同學估計能考上高中,我的同桌學習一直不是很開竅,她也沒打算上高中,她明白自己幼年搞瞎的一只眼睛將大大影響她以后的生活。
我們三人步行到鎮上照相館后,不但拍了各自的一寸照,而且還拍了一張三人合影。拍合影是我提議的,我說合影的錢我自己出吧,常同學和我的同桌堅決不同意,她倆一定要求三人平攤。我也不好堅持,反正大家都沒錢,誰家也不富裕,平攤就平攤吧。在即將分開的時候,需要這種平等,也算是留個紀念。我們三人坐在一條長凳上,讓我的同桌坐在中間,我和常同學坐兩邊。這個合影取回來后放到了我家墻上的相框里。
每次看見這張照片,我內心都替同桌女生遺憾。我一度表面假裝著依然把她當做一個正常人,很享受平日她靜靜地坐在我身邊的日子,她的性格像極了我的母親。
接下來幾天老師忙著給我們每個人搞畢業證。
學生主要是填報志愿。差不多每個人都填的一樣,反正是由高往低全部填上。我自然是先填上中師,再填縣城的重點高中,最后填鎮上的高中。
填完志愿表就基本沒有什么事情了。老師讓我們這幾天隨便來學校上自習課,學習中等的同學隨便看看書也行,估計考不上高中的可以考慮再復讀一年初三,那就更不能只顧著玩了。
我明白只有少部分同學會選擇復讀,多數不會繼續復讀,尤其是有把子力氣的男生,肯定回家協助家長干農活了。或許用不了多久,手掌就會磨起繭子。變成村里的一個年輕農民。
個別有路子的,或許會被家長安排到外地找一個輕巧的臨時工作,也或許有更少的人去部隊當兵。女生中復讀的人可能會有不到十個,多半不會選擇復讀。
初中畢業的女孩,如果相貌基本說得過去,在家里幫襯父母干兩年活,或干些家務,等長到18歲就可以考慮打扮起來相親嫁人了。
我的同桌肯定不會復讀。她就算長到18歲,一個獨眼姑娘能有好的男人供她選嗎?只有別人挑她的份,沒有自主權的日子在等著她。一想到這個算得上有點殘疾的同桌,我原本還算可以的心情就會被攪亂,我被一種無奈纏繞著,沉重壓抑到有點難過得透不出氣。
為此,我會在睡前東想西想。最后結論是有的人只是陪你走過一段短暫而美好的時光,就像兒時的萍萍一樣,就像大姑一樣,最后都只能存放在回憶里。
我很慶幸能夠遇見這樣的人,不過遺憾也止于僅僅是相識,我明白往后日月再沒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