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就聽大人們經常說起一個地方,那就是口外。
我知道口外是個地方的稱謂后,不清楚具體有多遠。在我想象里應該是不太遠也不太近,從大人的口氣中我感覺口外百姓的日子比我們村里好過不少。
最初是在我還沒有上學的時候,一起玩耍的萍萍有個叫做大兵的舅舅是口外的。他差不多一年要來萍萍家一兩次,每次來都會帶一些吃的。他帶來的東西偶爾會送一部分給我家,最奢華的一次是居然給了我家幾只大桃子。還有一次是快入冬時來的,帶來很多青蘿卜。自然也送我家幾個,雖然已經天黑了,我爬在被窩里看奶奶把一個青蘿卜洗干凈刀切成許多個長條的三棱狀。奶奶遞給我一條,我一口下去清脆涼爽,再吃一口感覺甜中微辣,一直吃完一條還想吃。奶奶再次遞給我一條,越吃越覺得不如當初那一口好,甜的成分在減少,辛辣占了上風。吃完第二條后,我不再要第三條,只是趴的枕頭上哈氣。奶奶笑著說大兵從口外拿來的蘿卜好是好,不能多吃。
這是我第一次耳聞有口外這個地方,在我想來那里物產應該豐富。
第二次聽聞口外是西沙河邊上有一家一起玩耍的小姑娘,不定期地出現,很長時間又消失。等她再出現的時候,我好奇地問其她小伙伴緣由。有人便說她親生父親是口外的,我們這里有她的親生母親,母親和她父親只有過短暫的婚姻,她判歸了父親,所以她的大多數時間要在口外和父親一起生活,只有寒暑假可以來我們這里和母親以及兄弟姐妹們團聚。這個女孩比我大兩歲的樣子,是個漂亮的小姐姐,穿戴齊整又時尚。于是,我推斷口外應該生活優越。
爺爺的一個什么繞彎堂弟定居口外多年,某一年的冬天穿著大皮襖來我家做客,一住就住了很多天,我不習慣他的口音。但父親和奶奶似乎很歡迎這個客人,聲言有機會到口外去他家看看。
后來,母親生的四弟送給口外一家人家。奶奶說這下好了,孩子跟著人家過好日子吧,糧食管夠,莜面隨便吃。再次讓我認定口外人的日子是我們遠遠不能及的。
實行了包產到戶土地劃分到每家每戶后。父親一開始的雄心壯志很快就被沒完沒了的田間勞作搞得焦頭爛額了,他一個人無法應付,又指望不上家里任何人。
這時,父親想到了當年來我家做客的口外本家親戚。父親親自到口外一趟去求助。
幾天后,父親帶著兩個大哥哥回來了。據說是口外親戚家的大兒子和二兒子,一個20出頭一個18歲的樣子。父親說口外農活不多,一年里很多時候都閑著,這兩個孩子都不上學了,有一把子力氣,借來幫我家做活計。
從此,我家東屋長時間住著口外來的哥倆。白天或和父親一起下地干活或在院子里干家里的活。
有了這兩兄弟的協助,父親的勞作壓力得到緩解,壞脾氣也得到一點改觀。
我不習慣家里多了兩個陌生人,好在這兩個大哥哥很和善友好。那個老二比較活潑,愛開玩笑,喜歡逗我取樂。但我覺得老大穩當厚道,更像他們的父親。
弟弟們看起來很開心,很喜歡家里多了這樣兩個人。他們總是嚷嚷著想跟著人家到口外玩玩。不太忙的時候,哥倆就輪流回到口外自己家住幾天,春節的時候一起都回去。我始終沒問他們那里到底距離我家有多遠。
我很長時間都以為口外是一個縣的名稱。幾年之后,我才知道口外又稱作壩上,是幾個高海拔縣的統稱,而不是一個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