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比較冷清的時候，沈鳶便住在顧昀隔壁，基本上她一進房間就不會再出來。

顧昀送夜宵和水果時會來敲她的門。

沈鳶開門，見得他站在門外，洗去了風塵，一身溫然清潤。

沈鳶道：“我一會兒就要睡了，你送這些來我用不著。”

顧昀發現，打從讓她跟自己走以后，便再沒怎么見她笑過了。

她不開心。

或許還更早，早在她再不愿給他寫信的時候。

顧昀將東西給她，她無奈，只好接來轉身放在桌上。

通常都是他前一晚送來，到第二天早上啟程出發時她還沒怎么動過。

眼下，沈鳶轉身放下夜宵水果之際，顧昀就站在門邊看著，開口道：“要不要跟我下樓去？”

沈鳶回頭看他，卻又不一直看他，而是若無其事轉開視線，道：“怎么？”

顧昀道：“跟我去喂馬。”

她以前還沒怎么喂過馬呢，沈鳶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

每次到驛站除了回房休息就沒再有別的事可做，眼下可以做點其他的，總比閑著好。

沈鳶跟著顧昀下樓，去到專門停靠車馬的后院。

那里并排拴著好幾匹馬，旁邊堆著喂馬的糧草。

顧昀過去拿了一捆給她，又拿些糧草開始喂，馬埋著頭吃草，顧昀便抬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它的頭。

沈鳶見狀也有樣學樣地去喂，看見馬吧唧著嘴吃得正香，看著看著她就不由心情大好，手一下下撫摸著馬的鬃毛。

沈鳶笑道：“不著急，慢慢吃，還有好多，肯定能吃飽。”

顧昀側目看著她，她對其他事物倒是比對自己還和顏悅色。

顧昀道：“看來讓你喂馬比對著我有趣。”

沈鳶道：“難道你要跟馬比嗎？”

顧昀道：“關鍵是我還比不上。”

沈鳶難得笑意盎然地看他道：“你們怎能相提并論，要是我喂你草你吃嗎？”

顧昀挑了挑眉，“喂點其他我能吃的，我會吃。”

燈火下他輪廓若淺若深，在他抬眼看來之際沈鳶又迅速轉回頭，聞言半低著的眼簾不由顫了顫。

她以前一看見他總是特別特別高興，也從不吝嗇絢爛的笑容，看著他的眼神總是明亮如星辰。

可現在，摻雜的東西多了，便不復以往了。

沈鳶跳轉話題道：“以前在村里，叔伯家養的牛，我割草路過時，它們總朝我哞，要吃的。我每次都給它們半簍子草，后來它們一看見我，就會甩尾巴跟我打招呼。”

顧昀道：“也有可能是蚊子多，它們正好甩著尾巴拍蚊子。”

沈鳶冷不防被逗笑出聲，道：“是真的跟我打招呼，你不信？”

顧昀道：“我信。”

沈鳶道：“村里別人都別想騎，我喂過它們，它們準我騎。”

顧昀道：“以后應該沒牛可以騎了，但你可以騎馬。”

他溫聲細語地又問：“之前有騎過嗎？”

沈鳶道：“托你的福，之前有騎過。”

顧昀道：“那會騎嗎？”

沈鳶道：“要是我自己一個人的話，應該不太能。”

顧昀喂完手里的這點糧草，緩緩直起身拂了拂衣擺，漫不經心道：“那要不要試試？”

沈鳶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嗯？”

顧昀道：“騎馬。”

他去解了一匹還沒喂糧草的馬，朝沈鳶伸手，邀請她過來上馬。

沈鳶道：“還是不了吧，它都還沒吃。”

顧昀道：“吃了的就沒法跑了，過來試試。”

沈鳶見他牽馬而立，實在無法拒絕，便走過去，在顧昀的指導下踩著馬鐙，翻身騎了上去。

她比較能接受新鮮事物，也十分聰明，顧昀一教她就會，沒多久，她不需要顧昀給她牽馬，自己便能騎著馬在院子里遛圈了。

顧昀道：“小心些。”

沈鳶回頭笑看他，道：“這個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難，跟騎村里的牛差不多。”

顧昀道：“跑快了就難了。”

說著，他忽然伸手拉住沈鳶的馬韁，不及沈鳶反應，他也翻身上馬來，就坐在她身后。

他身上那股溫然又清冽的氣息傳來，沈鳶僵了僵身子，突然就不知道怎么驅馬了。

顧昀在她耳邊道：“坐穩了。”

話音兒一落，顧昀拉著韁繩，駕馬就朝小院門口小跑了出去。